“小心。”晏敏要跨门槛时,郦宸风警觉地提醒他,牵着他的手,拉他过了门槛。
“臣晏敏参见陛下。”郦宸风松开手,晏敏拱手行君臣之礼。
“免了。”郦宸风勾起嘴唇,拉着晏敏的手:“赐座。”
丁禄搬了张圆凳放在郦宸风的书案前,郦宸风扶着晏敏坐下
晏敏浅笑,这个御书房也来过几百次,每次他还是会提醒一句。
“瘦了。”郦宸风跟晏敏对面坐下,凝着眉打量他的脸。还是那张眉目如画的脸,比一个月多前离京时瘦削了很多,下巴尖了,眼窝深了,眼皮还有点发青。
“陛下挂心了。”晏敏浮起笑。
“颖浩,怎么样?”郦宸风幽幽地问。
“还好,南宫家没有怠慢他。”晏敏低声,从怀里拿出一幅字递给郦宸风:“王爷让我转承给陛下。”
郦宸风展开,上边稚嫩的小楷写着: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也。《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郦宸风怅然地揉着额头把字幅递给田福安:“做朕的儿子,让他受苦了。”
“汝南王虽然年幼,却很懂事。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将来……”郦宸风苦笑了笑:“朕都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如何。”
晏敏蹙眉,起身跪在郦宸风面前:“臣无能……”
“起来。”郦宸风搀起晏敏浅笑:“你随朕也六七年了。天天在朝臣面前作戏,在后宫那些女人面前作戏,在你面前还不许朕说些任性的话么?”
“朝中近来如何?”
“还不就是那样?白夷囤兵在玉门关附近,他们统统不理,倒是一再逼朕立诸。似乎迫不及待地等着国破,送朕上断头台,然后再立新的皇帝。所幸眼下颖翰和颖洪两人,一个是严淮良的亲外孙,一个是冒大将军的外甥。他们相互掣肘,朕在中间倒也稍得安闲。”郦宸风一副豁达的样子,回看晏敏:“你那里,赌局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是。”
“找来的那个高手,可靠?”
“嗯。”晏敏想到司马空,眉心微动。这个人虽然举止轻浮,说话让人讨厌,但是可以信任。
“朕相信你。”郦宸风拍拍着晏敏的肩膀,正好拍到他肩上的伤处。晏敏轻轻皱眉。
“怎么了?”郦宸风讶异。
“没什么。”
“给朕看看。”郦宸风伸手来扯晏敏的衣领,晏敏退了一步。郦宸风厉声:“给朕看。”
晏敏扯开衣襟,露出肩上的伤。伤口太深,加之三天星夜兼程往回赶,本来愈合的伤口又有些绷裂。
“传太医……”郦宸风转向田福安。
“不必,我怕人多口杂。我这里有药,只是这两天赶路太紧,顾不上。”
“把药给我。”郦宸风命令。
“臣自己来就好。”
“去打盆水来。”郦宸风充耳不闻,夺过晏敏摸出来的灵玉回香散。丁禄端了一盆温水,郦宸风拧了条帕子替晏敏把伤口清洗了一遍,抠了些膏药细细的涂抹到背上肩上。涂肩膀时,看到他锁骨上一点红印,怔了怔,伸手摸晏敏的锁骨。晏敏倏然往后一退,不知道郦宸风什么意思。
郦宸风仔细睨了一眼,似笑非笑:“敏之也有二十一岁了。”
“再过几个月就该二十二了。”晏敏不明白郦宸风怎么突然提到自己的年岁。
“嗯,也该娶妻了。”郦宸风笑看着晏敏:“都说江南的美人一个个软玉温香销魂蚀骨,怎么没有带一个回来。”
“陛下。”晏敏微微一振,郦宸风生性多疑,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臣替陛下办差,若有不妥之处请陛下明言。”
“说笑了。敏之是朕最信得过的人。”郦宸风替他扯了扯衣领,晏敏束好衣服。郦宸风一直盯着他锁骨上的那个红印,像个蚊子咬的疤,刺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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