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的清晨气温有些凉，帮工们天还没亮就背上背篓，戴上网纱面罩，顺着山坡走到养殖场。
林微凡起得也挺早的，大院窗外雾气还没散尽，他就爬起来给其他三人端洗漱的水去了。江少源和席寒住一间屋，席寒还在睡得正酣，江少源便听到窗外传来了汩汩的水声。他披起大衣走到窗前，看到林微凡穿着件深灰色毛衣蹲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前接水，挽着袖子和裤脚，露出了一对细胳膊细腿。
江少源穿好衣服走下楼时，看到林微凡正在冲洗着什么东西。江少源走近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昨天那双踩了狗屎的运动鞋。这双鞋是江少源在国外出差时买的，价位大约在五位数左右，平时通常会派专人送到鞋店里用清洗剂保养。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林微凡身后，看着眼前这人将鞋子泡在肥皂水里，认真地用刷子搓洗，再放到水龙头下冲，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林微凡没发现身后站着个人，他仔细地将运动鞋的鞋底擦拭干净，又将鞋带挂在了晾衣架上，这才擦擦手准备起身。
“江总，你起的那么早啊。”林微凡转身看到身后的江少源，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席寒他们还在睡着，要不我们先去转一转？”江少源望了望怀山那高耸入云的峰顶，鬼使神差地将心里的话说了出口。
林微凡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小谷也爱赖床，估计要到中午才醒。”
天已经蒙蒙发亮，山间的雾气也逐渐散去，空气里弥漫着山谷特有的湿气。古人说“载芟载柞，其耕泽泽”，田野间已经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劳作身影，怀山的村民们一大早就起来除草除木，将土耕散。
林微凡和江少源并肩走在通向山坡的小道上，路边一位低田里的人记得林微凡，挥挥手朝路边喊着“小林老师”。林微凡也抬起手在半空中招手，大声朝田里喊：
“单伯，那么早起来忙啊！”
“是啊小林老师，好久没在村里见到你了，听说你去城里赚大钱去了！”单伯咧开了嘴。
“为什么他们喊你小林老师？”待林微凡和单伯告别后，江少源开口问。
林微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之前单伯他们几家的小孙女数学题不会做，我给他们辅导过几次，他们就非要喊我小林老师……”
嘴角向上扬了扬，林微凡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林微凡带着江少源穿过一望无际的秦北山野，来到了怀山脚下。他从包里掏出了两个白色的半透明面纱，分给了江少源一个。
“这是蜂场专用的防蜂面纱，戴上就不会被蜜蜂叮到皮肤了。”林微凡一边说着，一边用防蜂面罩将整个头裹住。
江少源戴上面纱后，林微凡又站到他身后帮他调整了一下。他看着林微凡被白纱裹住的脸，想起了当时席寒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个土里土气的包装盒。包装盒上的林微凡，就是现在这幅模样。
林微凡被白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晶莹清澈的茶色眼睛，眼角微微往上翘，眼神专注而温柔。
他带着江少源走上了山坡。
他离开的时候蜂箱只占了小院前的一小块地，回来的时候面积已扩大了将近一倍。帮工们都在山坡上放蜂采蜜，院子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林微凡选了一个蜂箱打开，只见箱盖上蜜蜂密密麻麻地铺成一片。江少源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他并没有密集恐惧症也不怕虫子，但成百上千的蜜蜂交叠在一起的视觉冲击力过于震撼。林微凡见江少源有些害怕，扬起一抹浅笑，将戴着手套的手指横着放在蜂箱前。
没过一会儿，一只小小的金黄色蜜蜂便发着“嗡嗡”的声音朝他的手指飞来，轻轻地降落在了他的指尖，扑闪扑闪着一双小翅膀。林微凡抬起手指向江少源伸去，笑着示意江少源用手指来接。江少源犹豫了一下，抬起戴着手套的手，也伸出了一根手指。
江少源的手指向林微凡的指尖慢慢地靠近，两个修长的手指轻轻碰在了一起。蜜蜂站在林微凡的指尖踟蹰不前，抖动着身后的小尾刺。
两人之间隔着手套，江少源却觉得自己能感受到林微凡肌肤的温度。他的手指紧贴着林微凡的手指，因情绪起伏而微微颤抖。林微凡抬头疑惑地看着江少源，蜜蜂被突然而至的震动吓到了，扇着小翅膀嗡嗡嗡地扑进了蜂箱。
林微凡低头见蜂群因受到日光照射开始骚动，便用手拿起一旁的盖子将蜂箱合上。指尖肌肤相贴的感觉骤然消失，江少源脑海中闪过一丝想要反手抓住林微凡手掌的冲动，最后却不了了之。
林微凡没注意到江少源表情的变化，他开始向江少源详细介绍蜜蜂的养殖技巧，蜂王蜂后是如何产生的，以及怎么酿出最纯正的蜜。
江少源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看得出来林微凡有些怕他，但这人倔强的性格不允许自己低下头来，所以林微凡一直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避免像刚认识自己时那样有过于情绪化的举动。
中午快到饭点，李谷才拉着席寒匆匆忙忙跑来。李谷带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吩咐林微凡和席寒进屋去搬桌椅。席寒嘲笑李谷“好大的官威”，被李谷一脚绊过去摔翻在地。
看其他三人兴致勃勃地开始啃馒头，江少源委婉地表示自己并不饿。李谷不敢惹他，将江少源面前的馒头慢慢挪开。林微凡见江少源不爱吃馒头，便准备起身去厨房里做个粥。半路被席寒拦住了，他回到桌子前，看到江少源已经拿起馒头开始撕下来小口小口地品尝。
“味同嚼蜡。”见另外三人齐齐看着自己，江少源还不忘点评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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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农家恰逢是耕作正忙，弄蜂引蝶妙才郎好不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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