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然实在站的累了，他到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台上的人正侃侃而谈，那份气度和风范不减当年。
对了，他二十出头那会儿最骄傲自矜的时候，就喜欢这样耀眼的人，就像为他第一次心动的时候，被辩论台上自信又张扬的他抓住了目光，移都移不开。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他曾经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但现在已经想不起那些细节了。
现在过分追究从前已经没有意义，光是从那里逃离出来就花费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
顾宜然靠在椅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报告厅。
正在讲话的江铭顿了一下，突然开始心慌。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再回头看，坐在那里的人就不见了。
坐在一旁的副校长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声问：“江先生，江先生？”
江铭迅速反应过来，道：“我没事，谢谢。”而后继续自己的话题，仿佛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动从没存在过。
他已经找到他了，他已经在自己眼前了，顾宜然只是离开一会儿而已，不要急，不要急，不要吓到他，要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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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
顾宜然正收拾自己的东西，牧九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喂？你那边下课了对吗？”
牧九的略微低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顾宜然浮浮沉沉了一整天的心突然稳稳的落回了原地。
“对呀，”顾宜然心情莫名开朗，忍不住想笑，“你什么时候到？”
“医院这边出了一点意外，但很快就好，再等我一会儿，我尽快赶到。”
“没事，你慢慢来，等会儿我们去外面吃吗？要不要把牧简一起带上？”
“他晚上和同学有聚餐，自己有安排，你想去哪儿？”牧九又问。
“嗯——这阵子都忙……”顾宜然想了一会儿，“我们等会儿去超市买点东西，自己做饭什么样？”
“好，听你的。”牧九立即应下，一切依他。
顾宜然满心欢喜挂了电话，收好手机就要门外走。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刚刚锁好办公室的门，转身却见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江铭仿佛已经等他很久，见到他来，眼睛一亮，往前踏了半步却又生生止住了。
顾宜然的动作停滞了几秒，几番思量后，他收好了钥匙，直接走到他面前，问：“你在等我吗？”
江铭似乎悄悄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把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口：“你，你这几年……”
你这几年都在哪里？为什么突然离开一点消息都不留呢？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很孤独？还有，你——你有没有恨过我？
江铭千万个问题哏在喉咙口，但他又怕吓到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生生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低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我想和你聊聊……”
江铭的声音好像有点抖——他好像在紧张。
顾宜然愕然，他竟然也在江铭身上看到了这种情绪吗？可是——他为什么要紧张呢？
“我待会儿和人有约了……”
“几分钟就好，可以吗？”不等顾宜然拒绝，江铭迅速补充道。
他的神色还维持着些许淡定，但眼睛里却是掩不住的急切和焦灼。
“好吧。”顾宜然缓慢地点点头。
无论如何，他都想和过去作一个完整的告别，既然江铭来了，那他必然要迈出这一步。
虽然现在身边的一切都已经足够好了，但还可以更完美一些，他不愿意再回避了。
而且，他身后还有人站着呢。
二人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里，相对而坐。
顾宜然最近还在吃一些辅助治疗的药物，牧九不让他碰咖啡因含量高的饮料，于是只要了一杯不加糖的普通柠檬水。
他怕酸，微微抿了一口，忍不住皱起眉头。
江铭仔细观察他一切熟悉的小动作，从前那个活泼又生动、骄傲里又带着一点小机灵的顾宜然好像从没有变过。
“你消失的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江铭斟酌许久，挑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我吗？”顾宜然想了想，道：“我记性差，其他的忘记了，总之，我现在很好。”
他答非所问，对这些年的经历避而不谈。
怎么忘记得了呢？那种沉重的孤独感至今让他心有余悸，还有被日益加深的愧疚感和自卑感轮番折磨的窒息感，他不可能忘记。
但是它们全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提。
“那就好，那就好……”江铭点头，竟不知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场面一阵沉默。
良久，他又问：“你这几年，为什么不回家呢？为什么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他越问越是激动，“我毫无头绪的找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这次凑巧，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留在外面？”
顾宜然呆住，他顿了几秒，问：“你这几年……一直在找我吗？”
无数的疑虑横亘在顾宜然心头：为什么要找自己？他当时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值得他花这么大的精力？
江铭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激动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对，我一直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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