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桌子上能再有本书的话。
宋西辞在心里叹气。
如果差生也分三六九等的话，季泽大概就是差生里的“三好”。不调皮不捣乱，什么毛病都没有，连抄作业的字迹都是清晰工整的。
除了成绩不好，其它方面，完美。
这种学生也最难搞，他就是打心眼里不想学，老师劝再多也是徒劳。
但是他教了季泽快两年了，总觉得这孩子和别的差生不太一样。
还有救——这是宋西辞对季泽最常用的一句评语。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宋西辞清了清嗓子，微微拔高音量：“行了行了，都冷静冷静，有话下课再说。”
然而没什么效果。教室里实在太吵，只有前排的几个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后面。
宋西辞又拿起板擦，用背面敲了敲讲台的金属边缘，类似铜锣撞击一样的噪音盖过了嗡嗡的说话声，堪比菜市场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不少。
“你说说你们啊，每回上完体育了都跟疯了一样，”宋西辞从讲台上下来，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指着后排的几个空座位，“他们几个呢？”
“去厕所了。”一个男生笑嘻嘻地答道。
“我信你个鬼，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宋西辞笑着拍了一下那个男生的后脑勺，教室里顿时哄笑一片。
几个男生正好从后门猫着腰打算溜进来，被宋西辞逮了个正着，不过他也没有难为他们，只是说了声“赶快坐好”。
几个男生对他感激一笑。
宋西辞经过季泽身边的时候，手指在季泽的桌角点了两下，用眼神示意季泽拿出练习册。
全班都看向他们这边，季泽不太待见宋西辞，全年级都知道。
季泽掀了半拉眼皮，和宋西辞对视了两秒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书从桌洞里抽了出来，给了他一个面子。
虽然宋西辞有时候挺烦人，但这是唯一一个还没放弃他的老师了，人是蠢了点，但是心还是挺好的。
-
一堂课季泽上得心不在焉。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不怕疼，但是这疼痛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这就让人有点烦躁。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宋西辞看了看表，擦了一小块黑板，“老规矩，最后十分钟小测，都拿出张纸来。”
刚才一片死寂的课堂顿时响起了连连的哀嚎声。
“怎么又考试啊！”
“能不能下节课再考？”
“时间不够了，写不完啊老师！”
……
季泽被吵得更烦了，索性把眼睛闭上装睡。
“放弃挣扎吧少年们，”宋西辞在黑板上写下题目，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时候你们回答问题也能这么踊跃，我就算熬出来了。”
“不存在的。”第二排的靠墙的男生飞快地接了一句，全班都笑出了声。
宋西辞斜倚着讲台桌，推了推眼镜，也笑了，“就你贫！赶紧写吧，下课就收啊，写不完我可不等着你们。”
宋西辞出的是道大题，题不难，很基础，但是字挺多的，所以他这话一出来，教室里也没人再说话了，都是笔尖和纸摩擦的沙沙声。
季泽靠着墙角没动，面前还是摆着摊开的练习册，老僧入定一样闭着眼。
宋西辞的目光跨越整个教室，锁定在季泽身上，盯了足足有一分多钟。
向南一抬头正对上宋西辞的视线，吓了他一跳，正准备翻书打小抄的手指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向南：“……”
宋西辞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向南叫叫他正在“修仙”的同桌。
向南心领神会，轻轻碰了碰季泽的手，把他从神游状态拽了出来。
“别动我，烦着呢。”季泽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打断后皱了皱眉，有点不满。
向南把头埋在书堆后面，小声说：“宋老师看你呢。”
“什么？”季泽一愣，抬眼的时候，发现宋西辞已经把目光移开了，眼睛只是轻飘飘地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你看错了吧，”季泽压低了声音说，“他哪看我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好吗？刚准备找答案，一抬头，卧槽，吓死人了。”向南心有余悸地说。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季泽嗤笑道。
“爱信不信，”向南看了看季泽的右手，“我帮你抄一份交上去？”
“不用，”季泽左手指尖的笔转得飞起，“我不交了。”
其实季泽会写左手字，他就是单纯的懒而已。
懒到连面子活儿都不想干。
“那我不管你了，哥们儿得先自保了。”向南又抬头瞥了一眼宋西辞，确认他没再看这边之后，悄悄从桌洞里拽出笔记本，小心地翻了起来。
下课前一分钟，宋西辞喊了声“收卷”。没人想拖堂，所以一张张纸条从后往前传得很快，到宋西辞手里的时候，下课铃都还没响。
他站在讲台上手指撵着纸条一角，飞快地数了一遍，有点头疼。
54个人，53张。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没交。
太难了。
宋西辞说了声“下课”，合上书看向季泽的位置，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座位上。
溜得还挺快。
宋西辞无奈地夹着书出了教室，往办公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碰上季泽拿着和几个男生拿着可乐上楼。
“老师好。”季泽很有礼貌地和宋西辞打了个招呼。
宋西辞想问问他为什么没交小测，但是看了看他身后的人，又把话咽了回去，“……好。”
季泽笑笑，没再说话，从宋西辞身边挤上了三楼。
-
历史办公室的门关着，空调开到了26℃，宋西辞捻着教案的一页纸发呆。他想了又想，还是打开浏览器，皱着眉头在搜索框里打了一行字——
学生不爱学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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