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反手撑着自己痛得发胀的脑袋，加快了呼吸的速度，空气猛然入肺，冲得她不住地咳嗽起来。身体里的无数根筋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绞在一起旋转，眼前天昏地暗。
她甩了甩头，歪歪地走到床边，扶着床沿蹲下。行动缓慢的身体宛如垂死老者之身，又像失去生气的枯枝。她摸出了床底下的一个盒子，“咔”的一声打开，手指匆忙翻动，“哗啦哗啦”，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瓶中找出一个普通的白色瓶子，那是一瓶所剩无几的止痛药。郭秀用手腕处打了打太阳穴，试图保持清醒。止痛药洒落一粒，其余全进了她的嘴里。
她弯着身子坐在桌前，继续看她未看完的记事本。她的头还是很疼，有时候看着字要辨认好久，那明明是她写的，她却有些陌生。只有那一个个“陈茶”，她不看也认得出，那是她余生的寄托，是她难过的源头——我的儿子，我从未让他快乐。
就算陈茶再怎么说，郭秀也一直如此认为。
她翻到新的一页，摸了旁边的一支笔，颤颤巍巍地落字，她写得很慢，写到夜深还停不下，跟着笔落下的还有眼泪。
“……孩子，妈妈晓得你是执着的，可这次，咱们放弃好不好？你不要喜欢那个男孩子了。我不是看不上你的这份喜欢，只是太担心，我太担心太担心了……如果妈妈还在，我可以是你避风的港湾，挡枪的壁垒，你怎样任性都无所谓，即便这个词在你身上不曾见到过，你喜欢谁我都要替你争一争，让他或者她看到你多么好。可是，可是妈妈要是不在了，你以后被欺负了，被人厌弃了，被恶语相向了，你要怎么办？我不舍得啊，一点也不舍得。”
陈茶在另一个房间睡着，郭秀咬着嘴唇，不肯泄出一丝哭声。压抑的，失落的，绝望的，悲痛的……都是她这个无能为力，什么也握不住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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