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一夜无眠，守在附近，直到天亮，看着峨嵋派一行离开，方才回府。
回府后，父兄上朝未归，赵敏便先回房休息。
心有挂念，赵敏小睡一会，就自己醒了。
醒来时，头涨疼得紧，赵敏没管它，唤了下人，知道父兄已经回来，便起身换衣去书房。
她到时，汝阳王正和儿子王保保商议事情，见到她，两人忙迎了上来。
“妹妹几时回来的，用过早膳没？”
王保保倒是忘了昨夜被妹妹糊弄的事，他上早朝前从门房那里知道妹妹还未归，猜测她刚回来不久，担心她还未用膳。
“敏敏累坏了吧，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老王爷如此询问，倒不是他看出女儿哪里憔悴了，只是照例心疼一番。如今王妃不在了，他做父亲的自然要多担一份心。老王爷再度默默忽视了他家蠢儿子。
赵敏对父兄安抚一番，然后询问了早朝的事。
王保保做了回答，“昨夜万安寺失火之事，皇帝已经知晓，收了七王爷的兵权，责令他闭门思过。转头又把兵权弄给了平南王，想来是打算提拔平南王了。”
三人都知道皇帝是什么心思，连冷笑都没有一个。
“那正好，”赵敏抚掌，“我正可以借此机会‘离家出走’。”
“啊？”王保保有些转不过弯来，妹妹怎么突然说到这了，是孛罗阿鲁那个不长眼的惹到她了？
孛罗阿鲁是平南王的名字。
汝阳王若有所思。
赵敏解释道：“皇帝想抬孛罗阿鲁起来压制父王，但孛罗阿鲁跟七王爷可是大有不同。他素有不臣之心，以前是有七王爷压制无法出头。如今皇帝故意抬举他，他定会一面趁机夺取兵权，一面向我逼婚，用联姻争取父王投靠他。”
她勾了勾唇，“孛罗阿鲁肯定会告诉父王，与皇族联姻获得皇帝信任。父王若是不愿，他又可以借此进谗言、夺兵权。如此，便是进退两难。我先下手为强，在他逼婚之时，离家出走，皇帝也不愿看平南王与汝阳王联姻，定不会怪罪。”
汝阳王抚掌而笑，接下她的话，“这是个好借口。战事将起，若到时候皇帝仍命我同你哥留守大都，汝阳王府以寻你为名可掩人耳目行动。若是由我或者你哥哥出兵，敏敏，此局该变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神情坚毅，已下了最大的决定。
“父王！”
赵敏和王保保一同拜倒在地，兄妹二人同时落泪。
察罕站起身，虎目中隐含泪光。闭眼，却又恍惚见到那个笑如明月清华动人的女子。
他们忍了太久太久，从原先的兵权在握却随时可被皇帝收回，忍到如今，终于手握大元七成兵力。
王保保伸手揽住妹妹的肩头，一如多年前母妃灵堂前他将幼妹揽在怀中，铮铮男儿骨，纵是流血也不落泪的男子汉，此刻终于能将忍了多年的泪水，忍了多年的愤恨，倾泻而出。
赵敏倚着哥哥，泪眼朦胧，眼前好似还是母妃慈爱的模样，耳边好似还环绕着母妃的声声叮嘱，可她知道，她清楚地知道，她的母妃早已是棺中冰冷的尸体，她的天早在许多年前就塌了一半。
………………
接下来几日赵敏同父兄在书房商议了几次，明里暗地传召了多回下属，既已决定动手，便要尽力做到万无一失。
这日，果然如赵敏所料，平南王孛罗阿鲁到王府提亲，虽然被汝阳王暂时拒退了，不过想来还会再上门，而当夜赵敏在同父兄告别后，也回房收拾行装，要“离家出走”。
赵敏正在收拾行装，忽听门外敲门声，没有多想，允了：“进来。”
而后房门被打开，却没有听见进门的脚步声，安静得很。
赵敏略带诧异，回头，却见周芷若俏生生立在那里，她身形单薄，像是又瘦了一些，脸色苍白，月光撒在她身上，缥缈无依，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赵敏见到她，惊喜异常，忙迎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房里，别的尚且未说，先给她披上披风，“夜里凉，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裳？”
周芷若由着她摆布，眼眸中波澜浮动，仍是未发一语。
赵敏以为她还在介意万安寺的事，也不为难她，只笑道：“芷若，你能来，我很欢喜。”
周芷若抬眸，看她笑颜如花，眼里是一贯的温和，兀地鼻头酸涩，手指不安地捏了捏衣角，嗫喏着说：“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嫁人了？”
声音小小的，带着莫名的难过和低沉，听着就像是在哭泣。
周芷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心里暂时没办法面对赵敏，可是一想到回了峨嵋或许再难同赵敏相见，便忍不住瞒着师姐们留在大都。可是留在大都，她也不知是否该去见她，若不是丁师姐带人胁迫她，她至今都不知道赵敏竟派了人暗中护着自己。若不是今早听闻平南王提亲的事，她也鼓不起勇气让阿二带她来见赵敏。
一想到有人向赵敏提亲，她的心就忍不住酸涩。明明她们只是幼年好友不是么，为何她听到赵敏可能成亲的事情会如此难过？明明作为朋友应该祝福的，不是么？可她一听到消息，却觉得一颗心仿佛坠进无底的深渊，便忍不住想来问问她。
听着她的话，赵敏眸光闪了闪，心里的猜测不断扩大，芷若，并非只是我一厢情愿，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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