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旁听时候的事，林玻坐在婴儿床边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那个时候的李斯然一定很不待见他，林玻无可奈何地回想着。
李斯然总说他像一块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他们相识得早，在李斯然之前，林玻整天泡在实验室里，没什么恋爱的经验，追人看起来老道又花样百出，从帮忙买早餐到陪着上课，从下雨天送伞到盛夏里买奶茶，但归根到底就一个策略——不要脸皮，就是黏，时间处得久了，总能培养出感情来。
自打科学精英会的迎新晚会之后，林玻就旁听每一节有李斯然的心理专业课，明目张胆地坐在他身旁，心里的算盘再明显不过。然而李斯然对他的追求却总熟视无睹，在这方面他向来敏感又麻木。
李斯然拥有好看的皮囊，从荒里荒唐的中学时代起就没缺少过追求者，也新鲜地和人交往过一次，但三分钟热度过去后，他还是喜欢独来独往，自由又宁静的生活才是他的追求。
李斯然像一块融不化的冰，无论林玻有多热情，他都冷漠地拒之门外，早餐不吃，奶茶不喝，哪怕上课避不开这人的无孔不入，也只是随便他在旁边叨逼，权当是空气。
本以为这块牛皮糖的黏性最多维持一周，谁料林玻就那么折腾了整整两个月。经过头一周的努力后，林玻知道李斯然不会碰他花钱买的早餐或奶茶，便明智地停止了物质上的殷勤，不过每一个早晨、每一节课他都决不缺席，在李斯然面前刷够了存在感。
就算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林玻热脸贴冷屁股，可他还是觉得李斯然让人心动到不行，好看到不行，说不上是具体的哪点令自己着迷，就是这个人坐在那里，一低头，一眨眼都像是在他的心尖上扇动了翅膀，刮起了风。
如果说宇宙和物理是世界的难题，林玻参与在其中，那么李斯然便是他一个人的难题，等待他去探索、去解答。
两个月后，终于铁杵磨成针——在一节心理专业课上，由于林玻的旁听出镜率实在高，不少心理学科的人都和他混熟了，李斯然的室友周泽忍不住调侃林玻，问他是不是准备进军心理科学了。林玻坦然否认，一边挂着痞痞的笑盯着李斯然的侧脸，一边称自己只是想泡漂亮男孩。
李斯然正在心底叹气，盘算什么时候能甩掉这块牛皮糖，却在林玻和周围人一言一句的侃侃而谈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你只有17岁？”他诧异地回过头来，很难想象罗仪手下的研究员会比自己还小一岁。
难得被搭话的林玻举一反三，“恩，17岁，初中跳了两级，高中跳了一级，15岁考进F大，两年修完本科，现在17岁。”他将自己的身份证推到李斯然面前，还不忘好好推销一番，“年少成才，前途无量，发现的理论，发明的专利，获过的奖金够养活你一辈子，漂亮男孩，考虑一下？”
他边说边骚里骚气地朝李斯然挑了个眼神。如今再回忆起来，林玻只觉得脸颊发烫，年少时的他究竟是哪来的脸皮竟然用这么轻浮的口气去挑逗李斯然。
不过，结果是好的。
那天晚上李斯然第一次答应和林玻一起去学校食堂吃晚餐，林玻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同意，李斯然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淡然回应，“因为你很牛逼。”
林玻乐了，“要知道这样我早把自己的履历丢出来给你看了。”
李斯然抿抿嘴，不置可否。有的人喜欢好看的皮囊，而他喜欢智慧的内在，喜欢林玻在他身边演算那些深奥、难懂的物理方程；喜欢林玻轻而易举地背出大脑结构，默不作声地纠正他错误的笔记；喜欢林玻专注而又鲜活的目光，无论是面向宇宙，还是面向自己。
林玻坐在婴儿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渐渐地，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起来，他意识到如果他的记忆与知识都不复存在，那他身上将不再拥有李斯然曾喜欢的那份“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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