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廷之最后的记忆片段,是轿车轮胎与地面急促的摩擦声和迎面撞上来的重型货车、颠倒的世界和碎裂的玻璃,以及猛然弹出来的安全气囊。
过于直接的痛楚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睁眼时,粘稠的血水混着高温灼烧下的汗水糊在他的睫毛上,贺廷之被卡在安全气囊和座椅之间,几乎无法动弹。
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眩晕感使人几欲作呕,贺廷之很难集中注意力思考。
这大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还有很多想要得到却还没有得到的东西,在这一刻,一切似乎都要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而灰飞烟灭。
死亡近在咫尺,贺廷之只觉得不甘心!他压抑着喉头涌上来的甜腥味,艰难地伸手在狭窄而滚烫的空间中摸索。
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了大半,但还可以开机,贺廷之眯着眼睛,攥着手机颤抖着手指拨出了最后一个电话。
如果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至少让他最后再听一听那个人的声音……
但这电话没有来得及接通,他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等到贺廷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医院昂贵的单人病房里了。
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
幸亏他手下还有可靠的智囊团,另有叶荣强行插手介入,贺氏暂时不至于停摆,但由于缺少最重要的决策者,也出现了许多问题。
贺家大少贺衍之与二小姐贺云婷都借着“看望受伤的弟弟”的理由飞回港岛,贺氏或将易主的传闻满天飞,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贺廷之,而他却无知无觉地躺在病房里。
现在,贺廷之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是一片纯白,宽敞空荡的房间内灯光柔和,房门关着,床边的柜子上插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
冰凉透明的药液顺着导管一点一点输入他的身体,连着贴在身上的导联线的心电监护仪尽职尽责地工作着,贺廷之还能感觉到未恢复完全的后脑传来的隐约痛意。
房间里只有窗边站了个年轻的黑发男人,他的身形高大修长,宽肩窄腰,与一双笔直的长腿一并裹在深色的西服里,光是看背影,已端的是清峻挺拔。
若是换了往常,贺廷之应该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是谁;然而现在,他的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好像被刻意删除了个干干净净,无端缺了一大段记忆,令他心中不安。
但贺廷之永远是贺廷之,即使是意外失去了记忆,也还依旧谨慎沉稳。
他定了定神,想开口说一句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成功吐出完整的字句。
久未进水米的干涩喉咙微微发痒,促使他咳嗽了起来:“咳咳……”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靠在窗边出神的叶荣,他听见身后病床上男人的声响,脸上霎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惊喜表情,转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半跪在床边。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叶荣的语气甚至近乎激动,舌头都差点打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贺廷之侧过头,抬眼才看清楚他的脸。
这人的长相还算英俊,轮廓深邃、鼻梁高挺,最有特点的还是一双眼睛,难得好看得恰到好处的单眼皮,睫毛浓黑而微垂,眼尾略挑,有种凌厉又不轻薄的性感。
这双眼睛如今正热切地凝视着自己,盼望着自己给予一点回应。
失去记忆并不代表忘记所有的常识,贺廷之懵懂的眼神中有一丝本能的防备,目光在叶荣身上转了一圈。
看他这穿着打扮和相貌气度,肯定不是医生或护士;若说是护工,也不可能如此西装革履。
搜寻了一圈,都没有在空荡的回忆中找出什么相关的印象,但看对方这紧张自己的样子,似乎是什么关系极密切的人。
贺廷之最终与叶荣对视,试探着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叶荣等了他半晌,听到这句话,心情一下子从惊喜变成了惊吓。
而贺廷之则躺在病床上,不慌不忙地眨了眨眼,继续问:“还有……我是谁?”
叶荣守了贺廷之三个月,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希冀也在一点点湮灭,贺廷之在这时候突然苏醒,叶荣心里的惊喜差点要满溢出来。
不过他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刚刚睁眼的贺廷之就抛出了一个新的晴天霹雳——他似乎失忆了。
“你别开玩笑,贺廷之。”叶荣怔愣了一瞬,随即正色道。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偏了偏头,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所以,我叫贺廷之。”
叶荣想起医生说过的可能存在的后遗症,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再次开口道:“你刚醒,短暂的记忆混乱是正常的。你仔细想一想,别着急……”
贺廷之竟然很听话,他按照叶荣所说的,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再捋了一遍,终于在仅存的记忆碎片里抓住了一点线索——他记得那应该是一场车祸,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其他的画面都模糊不清,唯有最后闭眼前紧攥着的破碎的手机上,有一个名字分外扎眼。
贺廷之小心翼翼而不太确定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叶荣?”
见他认出自己,叶荣舒了一口气,站起身展平因为刚才的姿势而弄皱的衣摆,掩饰着心中的狂喜,淡淡道:“你想起来了就好,我去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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