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廷之只恍惚了一瞬间，很快清醒过来。
叶荣在酒店的餐厅订了餐，侍者准时地推着餐车上门，在总统套房半露天的阳台上布置好餐桌。
天使之城秋日的晚风有些微凉，暗红的桌布和昏黄的烛光配着上好年份的红酒与主厨推荐的菜品，叶荣与贺廷之相对而坐，开始享用晚餐。
气氛是融洽而浪漫的，吃到一半的时候，贺廷之却慢慢停了下来，叶荣问他怎么了，他若有所思道：“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叶荣小块地切割牛排的手顿住，微笑道：“音乐？”
“不，我是说，”贺廷之摇了摇头，目光在朦胧摇曳的烛火中显得有些迷茫，“我们结婚，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到场见证，好像有点遗憾。”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说给叶荣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感觉一切都美好得太不真实了。”
叶荣看着他的眼睛，不禁感到一阵心虚，但还是宽慰地笑着说：“世良是我的律师，也是我多年的至交好友，所以我请到他来为我们作见证。”
“父亲身体不好，不适合长途飞行，小辰又忙；至于没有邀请到你的朋友，是担心你失忆的事情会暴露。”叶荣向他解释，“不是说信不过他们，只是这事情在你可以独立地在公众面前露面之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连我都没有办法控制。”
叶荣提起叶父，贺廷之想到那天在叶家别墅时，他等得有些百无聊赖，想上楼看一看，在书房外透过门缝听见的只言片语。
叶父问叶荣是否要对贺家下手，叶荣是怎么说的？
叶荣接着说:“婚礼和蜜月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国之后，当然还会有宴会。只是我想，你大概不会喜欢那样的场合。”
叶荣的理由冠冕堂皇，好像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贺廷之考虑，让人一时也无法挑出错处。
贺廷之心思转了一圈，最后只弯着眼睛笑了笑，总算把叶荣心里那点担忧冲散：“我想我大概是太紧张了——我真害怕明天我会连誓词都记不住。”
叶荣莞尔:“那就多练习几遍。”
次日一早，安排好的司机便前来接他们去往市政厅，吴世良作为叶荣的代理律师，他下属中的一个则作为贺廷之的代理律师，为二人做了最后的公证。领到Marriage Licence后，一行人随即赶往预定的教堂。
临时花了大价钱赶制出的婚礼场地已经布置妥当，除了场内没有几个宾客而显得有些冷清外，完全无可挑剔。
两位新人转场后便换上了正式的西装礼服，因为没有父母到场，省略掉了一些步骤，直接来到了交换誓约的一环。
贺廷之昨晚还真的把誓词反复背了好几遍，即使是失忆了，他从前学会过的东西还是一点就通，美语发音流畅标准。
叶荣听见他磁性悦耳的声音回响在教堂里:“我，Aiden Ho ，选择你，Ronny Yip，成为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从今日起，坚守你、拥有你；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爱你、珍惜你，永远不会欺骗你、背叛你，直到死神将你我分离。”
在仪式上贺廷之终于可以暂时摆脱轮椅，英俊挺拔的混血男人被一身设计有些复古的西装礼服衬托得像是中世纪的王子，透过教堂的玻璃彩窗洒下来的阳光梦幻迷离，映在男人的眼睛里，叶荣几乎看得痴了。
但当轮到叶荣来说“I'll never deceive or betray you”时，面对贺廷之澄澈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哽了一下。
叶荣的心里始终有一根名为欺骗的刺，让他时时刻刻如同行走在高空的钢索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好在仪式顺利完成，接下来，他们开始交换戒指。
叶荣打开了丝绒质地的戒指盒，深蓝色的绒布中盛着两枚宽版的男士钻戒，透明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火彩。
不是蓝钻，是满天星。
贺廷之送给他的那一枚真正的满天星花梗编成的粗糙戒指，叶荣已经妥善地收了起来，他那时灵光一闪，当即便找了设计师按照这个设计元素定制婚戒。
戒身是铂金铸成的花藤状圆环，上面密实地点缀了整圈钻石，造价也相当不菲。
贺廷之垂眼看着那两枚戒指，又抬起眼睛看叶荣，叶荣牵起他的左手，把其中一枚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然后叶荣伸出了自己的手。
贺廷之停顿了一下，也为叶荣戴上了婚戒。
神父宣布婚姻有效，在场仅有的几个人给面子地鼓掌欢呼，花瓣雨和彩带在空中飘洒，叶荣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吻住了贺廷之的嘴唇。
贺廷之似乎有些出神，愣了一愣，才伸手回抱住他，加深了这个亲吻。
至少在这一刻，一切都还是美好的，贺廷之不愿意再去想太多了，如果真的一定要去仔细分辨究竟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不如等到叶荣许诺的蜜月结束之后。
见证人在Marriage Licence上签字，将这纸许可交还市政厅后，叶荣与贺廷之领到了Marriage Certificate，婚姻既成法律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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