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拘月找了个大小合适的木盒，将这白梅珍而重之地收了进去，又将信收在另一个他用来收燕麟屿写给他的信的缠枝纹并蒂莲花赤水木盒子里，这才觉得安心。
这时随云笑吟吟地走进来道：“少爷，二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徐凤珞便进来了，她将身上披着的斗篷解下来递给琉璃，笑道：“从重雪阁一路走来可真是冷极了，随云快给我上碗热热的酥酪来。”
随云笑着应了声“是”，便下去了。徐凤声把自己的手炉递给她：“外边这么冷，你怎么还出来了？”
徐凤珞道：“这样好的雪景，不来赏雪岂不是可惜了。”她将乌夜抱在怀里，“来，乌夜，让我亲一亲。”
她抱着乌夜嬉闹了一会儿，又对徐凤声道：“今儿厨下有上好的什锦羊肉锅子，我想着一个人吃到底无趣，便来找你了。”
徐凤声也笑了：“是啊，今儿早上给湛雪和乌夜送来的是蒸好的新鲜羊肉，它们可喜欢得不行。”
徐凤珞道：“听那些奴才说，这是关外运来的羊，这种羊一丝膻味也没有，肉质极为鲜美。等会儿我定要放开好好吃一顿才好。”
徐凤声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那我可得提前备好消食的山楂梨汁羹，否则待会儿你积食了，母亲定要怪罪我。”
徐凤珞道：“如今到年下了，府中事多得很，母亲定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留心呢。”
这时随云上了酥酪来，徐凤珞喝了一口，又道：“最近你也不常来懿德馆了，贺先生处只有我一个人，真是有些无聊。上个月苏家小姐也出阁了，还远嫁抚州。你也知道，燕京城里这么多贵族小姐，我与她性情最是相投，如今她也走了，我可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徐凤声看着她难得落寞的神情，开口道：“寻常人家的女儿这时候都已经觅好了夫家，你若是愿意，这满燕京城的王孙公子，岂不是随你挑吗？”
徐凤珞道：“凤声，你是知道我的。我可不想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然后还要给他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上要孝养长辈，下要照顾妾室。这样的日子我看着我娘过了许多年，当真是无趣极了。”
徐凤声有时还真有些羡慕她，到底是被娇宠长大的女儿家，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这般随心所欲。
“那，依你说，你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才称心如意？”
徐凤珞眼珠一转：“我要找的夫婿嘛，自然是要高大英俊，待我体贴入微。最重要的是，他要能带我走遍这大燕的名山大川、看遍瑰丽奇景，贺先生教过的书里，有那样多我未曾见过的景色，我真是心驰神往。‘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我一直在想，能让人写出这般佳句的地方，到底是何种风光。若是能去看看，也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了呀。”
徐凤声含笑看着她：“我们徐家的女儿，可真是与众不同呢。”
徐凤珞嗔道：“你又笑话我。”徐凤声一本正经道：“我哪里有笑话你？这必是你多心了。”
徐凤珞又叹气道：“只可惜我身为女子，又生来有心疾，这样的事，也只能想想罢了。”
徐凤声安慰她道：“父亲和母亲这样疼你，说不定真能找到一位合你心意的夫婿呢。”
徐凤珞又笑起来：“不说这些了，快到午膳时间了，等羊肉锅子上来，让随云去将你收着的好酒拿出来，对着大雪吃，才有趣儿呢。”
徐凤声看着她，便也笑了：“好，我这就让随云去取来。”
午膳自然吃得极热闹，有徐凤珞在，徐凤声胃口也好得多。羊肉锅子吃了胃里暖和，徐凤珞多喝了几杯酒，被韶光劝着回去歇息了。徐凤声抱着湛雪，在暖阁里喝茶消食，正眯着眼睛快要睡着，拘月进来了。
“少爷若是困了，不如去睡一会儿吧。”拘月道。
徐凤声摇摇头：“冬日天短，这时候睡了，只怕夜间便睡不着了。”他又看向拘月，“有什么事？”
拘月压低声音道：“您让奴婢悄悄去查的事情，如今有了些眉目。”
徐凤声一听这话，困意便全消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拘月道：“奴婢让奴婢姨母去和那些关押青芍的婆子吃酒套近乎，那些婆子都嘴严得很，所以姨母得到的消息也有限，听她们说，青芍似乎是让赤砂去偷了老爷书房里的东西，然后又带着这些东西来见了姨娘。”
徐凤声追问道：“什么东西？”
拘月道：“恍惚听说，是一幅画，那画上，似乎是夫人的什么人。”
徐凤声听了这些，只觉得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起来，若是这消息没错，那为何会牵扯上宓氏？
他头像是要裂开一般，只得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又问道：“那赤砂去哪儿了？”
拘月道：“自从这件事情事发后，赤砂便如同在府中失踪了一般，奴婢还听说，赤砂在宓府里的父母兄弟，还有嫂子侄儿们，都不见了。”
徐凤声陷入了沉思。
费这么大的力气，想要掩盖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娘只是见了父亲的一幅画便难过到这种地步？那画上的，到底是宓氏的什么人？
徐凤声只觉得眼前一片晦暗，他有些无力地摆摆手：“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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