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雨声淅沥，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他们两个人隔着火堆，一时无话。现在这样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安可让许琮十分不习惯。
他抓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想起安可当初对他百般的纠缠，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安可，你是不是讨厌我了？看不起我了？”
安可不明白他的疑问源自哪里：“并没有。”
“其实你看不起我也说得过去，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许琮十指相互揉搓，指缝里的树枝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的肮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长这些奇怪的树枝对吧？”
“知道。”
“一生只能同一个人，如果有其他人，就会长出树枝，最后变成树。”张开手，手心的皮肤下不是红色的血管，都是青青绿绿的线条，仿佛他的生命全无意义，整个人都只是一株包着人皮的朽木，“我那时候拒绝了你的示好，嘴上说对你哥哥一心一意，后来却跟其他人发生关系，还不止一个人。”
“嗯。”安可淡淡地应了一声。
许琮却似乎被这一声激怒了，他站了起来，围着火堆踱步，火光把他的影子映在山壁上，如同一株会行走的树。
他额头的青筋噗噗跳着，语速极快：“安可，你自己一个人跑进山里，我担心你被出事，叫你哥哥陪我一起找你，结果我们也进了这个奇怪的村子。我看的出，这个村里的人都怕你，这是你的幸运。但是我呢，我和你哥哥只遇到了一群长着树枝的怪物，他们抓住我们逼我们跟他们**。**，呸，连强奸都不如。你哥哥身上有伤，经不起折腾，很快就死了。我身体好，挺过了他们的折磨，变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安可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许琮的胸口起伏不定，他一屁股坐回原处，抓住了安可的手：“所以，别讨厌我，别看不起我，求你。我不是心甘情愿变成这幅鬼样子的，如果回到了咱们的世界，我一定会重新站在舞台上，重新歌唱，整个世界都会为我再次敞开的。”
眼泪落在两个人交叠的手上，许琮紧紧抓着安可的手，把它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摩挲，低声忏悔，仿佛那是他世界里唯一的支点。修长白净，还带着一点细茧的手，跟他的手截然不同，没有树枝，没有耻辱的烙印，是还属于人类的手。
“我肮脏，我屈从欲望，我服从肉体，我放弃自尊。阿离不在的日子，我的世界一下子就毁了，什么都是黑的，灰的，没有乐趣，也没有色彩，我把自己搞得像个怪物。”他抬起眼，泪水从眼眶往下落，“但是，别讨厌我。因为你足够幸运，被人轮奸的滋味你根本不会懂，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你也不会懂。所以你没有立场轻视我，对不对？”
滚烫的温度从交叠的指尖传来，眼泪顺着指缝一路流向手肘。
明明是太久前就期盼的亲昵，但此刻的安可却如同置身漠漠黄沙，心头一片荒凉。
许琮哭得太累，喃喃自语着，声音越发低沉，靠在石壁上睡了过去。
安可找了一块长着青苔和矮草的土地，扶着许琮躺在那里。男人像受惊的小兽，睡梦中不忘紧紧蜷着身体，火光映着湿润的头发，衬得他苍白又憔悴。
这个曾经在安可心中如一朵初春蒲公英的男人，初见时桀骜不驯，执拗地远离沃土良田，开在野地里，自由自在生长，随着一场雨到来，惊艳了安可的前半个青春。大约是荣誉的光环消磨了他的意志，爱情的甜蜜冲淡了他的警惕，白蓬散去，终于也随着一场雨在安可心中凋落。
安可给火堆添了几根木柴，摸出怀中的口琴。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许琮时，许琮弹的曲子。那欢快跳脱的音乐声，不需要细想，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记忆力，陪伴他渡过了整个暗恋的年代。
嘴唇贴在口琴上，他吹响了记忆中的旋律。洞外雨雾白茫茫一片，雨水混着他的回忆落在泥水里，和腐烂的树根草叶搅成黏糊糊的一团，提不起放不下。
火堆在不知不觉间熄灭了，安可斜靠在石洞口，冰凉的雨水偶尔扫进来，落上他湿冷的头发，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变得飘渺。
恍惚间，有人把他抱起来放在地上。他喉咙干疼，身体如火烤般发热，但很快，一具更热的身体凑上来。滚烫的手指解开他的上衣，颤巍巍顺着他的肌肤往下抚摸，和他火热的身体烧成一团。
随着时间推移，手指的力度变大，变得肆无忌惮，随着一声声赞叹的吐息，从抚摸改为揉搓和掐拧。
安可在这一瞬间猛地睁开眼，雨已经停了大半，天色大亮。许琮正压在他身上，一双眼睛红得滴血，湿热的气息一阵阵喷到他的脸上。
人面树的**！
“许琮！放手！”
“不！我不会放！”许琮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你喜欢我不是吗？我知道那把写着‘阿离’名字的伞是你留下来的，一开始是我错了，我把你错当成了他，但你也没否认过不是吗？现在阿离死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你还记得你钻过我的帐篷吗？你想上我也可以啊，我现在后面空荡荡的很难受，你进来，进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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