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伸手去抓他，可右臂被手铐扯得牵动了伤口，疼得他脸色一白，连少年的衣角也没握住。顾念走出卧室，拎起墙边的背包，瞬间就消失在傅致视线里。
额头上流下的几滴冷汗弄得他眼前阵阵模糊，傅致咬着牙，点开手机屏幕输入了老K的号码。
能平白卖他一个人情，老K自然爽快地答应派人帮忙。傅致挂断电话，僵直着站在那儿不知多久，苏穆才带着人冲进来。
苏穆招呼人把方译带出去处理伤口，自己匆匆向傅致跑过来，看见那副手铐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老板面沉如水，顾不上自己手腕上的东西，沉声吩咐道，“去把顾念带回来。”说着重复了一遍一个车牌号，才晃了晃手。
苏穆这才反应过来，发现只是行动组常用的制式，连忙回头找了把钥匙打开，扶着人坐下，回答道，“老K的眼线联系我们了，刚让人抄过去。阿顾应该没事。”
傅致勉强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拨了几个电话出去。等他放下手机，苏穆才给站在旁边的医生递眼色处理伤口。
房间里外守着十来个人，但安静得落针可闻。
苏穆大气不敢出，焦虑地在门口来回晃悠，直到远远听见电梯口那儿传来一声‘叮’的声音，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众星拱月似的跟在顾念身后，老K的人也在里面。
顾念走进来，医生正处理到一半，抬眼便能看见傅致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的眉心不由得悄悄跳了一下。
顾念身上没什么血，大概没受伤，只是脸上多了一点和人搏斗后的潮红。傅致见到他，稍稍挺起背，一副想发火又实在没力气的样子。
少年绕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又怕碍事，走到边上的沙发旁坐下，视线全装着床上的人，冲他勉强挤出一个笑。
倒是很久没看见他这么勉勉强强的笑。顾念什么也不藏，心疼也坦坦荡荡露给他看，堵得傅致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还没烧旺的怒气就这么灭了一半，他别开脸，一言不发地让医生继续忙活。
顾念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直到医生和其他人都退出去，他还垂着头呆在那儿。
傅致靠在床上，休息了片刻。房间里静悄悄的，无人出声。僵持不多时，他终究忍不住开口叫人，“过来。”
顾念没动，一脸无辜地继续坐在那。
傅致睁开眼睛，紧盯着他看了半天，语气放和缓了些，又叫他，“念念，过来。”
少年这才肯起身走过来，爬上床窝到他身边，温温软软地亲他。
这一套已经糊弄不了傅致，他把人拖开一点，给他摆脸色看。
顾念捧着他的左手，讨好地蹭着掌心，开始和他说软话，“生什么气呀，我又没有受伤。”
傅致左手不如右手灵便，但他本来也没打算使多少力。松松掐了一把顾念的脸，傅致严肃道，“我让你好好呆在顾叔那儿。”
“天天就那么呆着很无聊。”顾念见缝插针地钻进他的臂弯，不给傅致再发脾气的机会，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傅致拎着他后颈的衣领，和他平视：“跟在我身边做事就不无聊？”
顾念笑嘻嘻地看着他，用力点头，“嗯！”
他眼底的东西鲜活浓郁，热烈温情，叫人没法拒绝。
傅致把一堆‘太危险’之类的废话在喉头转了一圈，知道说出来眼前的人都有千万个歪理等着和他辩驳，便最终咽下去了。他今天才算知道，顾念固执，任性，目空一切，怎么样也要站在他身边，不肯退让，不肯躲在他背后。
却不知道他的理由。
傅致伸出手，摸了摸那颗贴在他心口的脑袋，很平静地问他，“为什么？”
少年显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微妙的东西，仰起头望着他。傅致继续心平气和地说，“是因为我救过你？还是因为别的？”
顾念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看起来就像什么也分不清的小孩，不明白傅致为什么要问这个。
傅致低着头，声音很淡地说，“如果当初救你的人是蒋立文呢？”
问完他便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搭在顾念脖颈左侧。手背的皮肤微微向他传来少年颈部平稳的脉搏，一下一下的，叫他忽然有些紧张。
顾念的脉搏有力，一点也没有加快，但他自己能听见的另一个心跳却并不是这样。
少年和傅致对视着，回答道，“蒋先生只会做蒋先生，不会是蒋立文。”
“傅先生却可以是傅致。”
顾念动了动，轻轻在傅致被弄上一些血污的衬衫的心口处留下一个吻。
注视着那双满满都装着他自己的倒影的眼睛，傅致心想，其实顾念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喜欢得既不瞻前顾后，也不要理由。
他这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或许顾念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倔强，也更加爱他。
耽误了几天，反而留出点空档。等傅致从回国的飞机上下来时，方译在当地的眼线也摸出了大概的线索。
果不其然是叶文厉的人。
“这可真是狗急跳墙了。”蒋立文听说他受伤，特地跑过来问候，“证监和警察都应付不过来了还敢来你这捅一篓子，确实是活够了。”他一边翘着腿喝红茶，一边道，“刚进来我看见赵润一送来的那个，叫许什么的——送走了？”
傅致不大记得清这些小事，只记得和管家提过一句，点点头道，“人多口杂。”
他没说完，顾念从别墅里走出来了，说是医生过来了。蒋立文听顾念说话明明温声细语，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傅致却俯首帖耳的，有些无语地站起身跟他们往里走。
“你这伤得多久才能好啊？”蒋立文边走边开玩笑道，“哥们儿还等着你一起赌两把，我上回押的那匹马真不错，我说……”
傅致一边卷起袖子配合地让医生照常换药，一边不忘损他一把，“你还嫌输给我输得不够多啊。”
蒋立文跳起来，“你哪有次次都赢，再说我又没说非赌二十一点。”
“赌什么你不都是输。”傅致轻描淡写道，“以后比枪都不用我跟你比了。”他说着，侧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人。顾念原本趴在一边察看伤口，听他这么说便望了望他，随即抬起头冲蒋立文意味不明地笑。
蒋立文被顾念那个笑弄得心底发毛，举手投降道，“行行行，不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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