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辰瞪圆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一幕，直到他们二人转过路口朝别的方向去了，嵇辰仍站在原地。身后的同伴走上前来拍了一下他的肩，疑惑道：“你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嵇辰回过神来，看向那两道人影消失的方向，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我好像捉到楚师兄身边的小妖精了！”
（八）
楚珩带着凌烨朝长极殿的方向缓步走去，他们过了山门，路上的漓山弟子就多了起来。
见着楚珩，一众人先是眼前一亮，然而“楚师兄”三个字到了嘴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不约而同地都收了回去。练剑的也不练了，玩闹的也不玩了，纷纷僵硬地站好，朝楚珩的方向看过去。明知道该见礼，可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纠结万分地站在原地，最后只好低下头去。一时间整个殿前广场，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也就是东君在漓山独有的威名，就连水镜台的主事长老，都没见他们会怕成这样。
楚珩以手抚额，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凌烨目光扫了一圈，轻笑着同楚珩咬耳朵：“东君在漓山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都那么怕你？”
楚珩无奈：“这都得问星珲……”
“他小时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得不行，三天两头地就要犯一回漓山的戒律。他虽然是少主，但也没什么特权，犯了错一样要受罚。回回在水镜台抄门规抄得苦不堪言，我师父也不管他，他就只好跟我和书离诉苦。”
“后来等我到了归一境，便总以姬无月的名义去水镜台捞他，我是全漓山的大师兄，还同他一样师承东都境主，是他的嫡系师兄，由我管教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毕竟是犯了错，就算我不揍他，也总得对外做个带回去管教的样子，是以每次我把他从水镜台带出来，他就一副泪眼汪汪、满脸害怕的样子跟在我身后，在望舒殿待上一段时日再出去。外面便都以为他在望舒殿挨了打，是在受罚和养伤。”
楚珩继续道：“等我入境大乘，成了漓山东君，就更好把他从水镜台带出来了。次数多了，久而久之，大师兄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名声就这样传开了。”
凌烨轻笑：“你师父也不管么？”
“我师父？只要星珲不太过分，惹他生气，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横竖我带星珲回望舒殿也不会放任他玩，就是换个地方拘着他习武罢了。不过星珲若是真惹到了他爹，那才是谁都救不了他。”
楚珩想起从前星珲被东都境主满漓山追着揍的场面，不禁笑出声，又有些纳闷道：“但这小子被我师父骂的时候，总有办法把我和书离一起拖下水，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我们三个一起在长极殿罚跪。”
凌烨低笑一声：“要是这样看，星珲到了帝都倒是收敛了许多，长大了也知道分寸了。”
楚珩摇了摇头，笑道：“那不还是和萧高旻在蔚山猎场直接打起来了么，到现在两个人还是见面就掐。不过说起来，漓山百年庆典，宜山书院应当也会派人来道贺，来的应该就是他们家世子，也不知道两个人已经打了几架了。”
楚珩和凌烨一起穿过殿前广场，朝长极殿的方向去，楚珩觉得自己这个“冷酷无情”的东君形象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只好无奈地挥挥手叫他们散了，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去。
他们二人刚走了没多远，就见前方有个八.九岁的小少年一路小跑着朝楚珩过来，在一众神情纠结的漓山弟子里显得尤其突兀，见到楚珩躲也不躲，反而直接一头扎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整个殿前广场上所有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了这个“胆大非常”的小少年身上。
如果嵇辰在这儿，一定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当日与他在“大师兄凶不凶”的问题上，争论的尤其激烈的小团子师弟。
楚珩记得他的名字，叫元憬，在怀泽城的时候，他曾带他们练过字习过剑。楚珩俯身捏了捏他的脸，笑道：“长高了不少。”
元憬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闻言挺直了腰，很是骄傲。
楚珩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你掌门师伯还在长极殿吗？”
“在的！”元憬点点头，在一众漓山弟子目瞪口呆的目光里，拉着楚珩一起朝长极殿去了，一边走着嘴里还不忘告着状：“大师兄，嵇辰师兄总是欺负我。”
“行，等会儿师兄帮你打他。”
三个人渐行渐远，元憬不知说了什么，楚珩忽然偏过头笑了起来，澄明日光映在他眼底，光泽流转间笑意晕染开来，眉眼唇角满是温柔。记忆里独属于“楚师兄”的模样同现在的东君楚珩重合起来——他从未变过。
（九）
见过叶见微和穆熙云，也奔波一天，楚珩带凌烨一起回了望舒殿休息。
说起来，这还是楚珩第一回正大光明地走正门进这儿。望舒殿恢宏而冷清，即便庆典添了几分喜色，比起旁的地方，这里依旧显得人影稀疏。
踏入殿门，楚珩径直走到了后殿的一隅清室。室内长明灯静静燃烧，檀香袅袅，这里摆了一方牌位，是楚珩的母亲——姬无诉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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