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滑进眼睛，眼角生疼发麻，沈良恍惚后退，侧脸避过靳安邦，埋头冲向终点。
旁边几个人恍然惊醒，争先恐后上前，在秒表终止前，沈良扑过那条白线。
他摔在地上，不敢掉以轻心，回头寻找靳安邦的脸，靳安邦大步向前，目光掠过众人：“我再问一遍，刚刚发生了什么？破坏规则，包庇队友，全部淘汰出局。谁说出真实情况，直接通过考核，进入特种一队。”
这个诱惑太大了。
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再收回去。后面不知还要考核什么，如果这时说出真相，胜利近在咫尺。
沈良浑身发冷，目光被靳安邦慑住，灵魂要被吸出，半个字的谎话也不敢吐，眼见有人蠢蠢欲动，程易上前一步，扬声开口：“报告教官！”
“出列。”
“报告教官，陆峰高烧，落进沼泽，我们几个合力，把他拉了出来。”
“是这样吗？”，靳安邦转开视线，落在沈良脸上，“你说。”
沈良如鲠在喉，手指捏紧砂石，在靳安邦刀锋般的目光下，他口唇颤颤，声如蚊呐：“是的。”
靳安邦盯紧他的脸，两秒后转开视线，定在郭权安脸上：“你说。”
沈凉程易悄声抽气，指骨捏进掌心。
“报告教官”，郭权安脸颊绷紧，青筋条条勒出脖颈，刺眼光线下，他面颊涨红，热汗浸透耳根，“我作证，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丛林鸦雀无声，靳安邦举起秒表：“全体集合，跑步归队！”
“是！”
众人跑出丛林，一辆厢型卡车停在那里，大家鱼贯而入，卡车沿近路风驰电掣跑了一下午，回宿舍时已经到了后半夜，沈良把背包扔在床上，黄文野抱着一大袋鸡肉，边嚼边给沈良递烧饼，含糊开口：“兄弟，怎么不去食堂吃饭？”
“太挤了，吃不下”，沈良接过烧饼，狠狠啃一大口，“谢谢你，陆峰去哪了，你知道吗？”
黄文野嚼了几口，把袋子扔上桌，一屁股坐在床上：“不知道，陆哥进了灌木丛就没出来，后来在车上没看见他，队长也不在，不知道他们跑去哪了。”
烧饼噎在喉口咽不下去，沈良走到窗边，贴玻璃向下看：“他的脚，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个大概，但不清楚细节”，黄文野挠头，苦恼的厉害，“两年前雅加那次任务伤亡惨重，队长和陆哥重伤，狙击手陈闵和观察手杨灿牺牲，收缴的军火被全部炸毁，那次事件发生之后，特种一队失去行动权，队长差点被摘衔，后来是指导员力保，他被送去再次参加特种兵大赛，得奖回来，重新开始执教。我被提前调入特种一队，但出的任务不多，这次南北军区大选拔，我也被编进来重新考核，没想到陆哥也跟着一起，他爆破方面很厉害，经验丰富，几年前就在各军区开讲座了，按理说直接出任务也没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过来。”
“郭权安说的回炉重造，原来是这个意思”，沈亮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他的脚，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真不知道”，黄文野耷拉肩膀，坐立不安，“陆哥从来没表现出来，藏得可够深哪。他自尊心这么强，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种事，全队都看到了，他不会气得做傻事吧。”
他打个哆嗦，越说越担心，起身要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找他。”
“他平时会在哪出现”，沈良丢掉烧饼，抬脚过去开门，“我和你一起去。”
训练场空无一人，拳击室里一盏灯火，拳头与沙袋不断撞击，重响声声捶进耳畔。
陆峰独自一人，疯狂锤击沙袋，他脚步不动，汗流浃背，脚边一个盛满的矿泉水瓶，盖子都没有拧开。
沈良和黄文野在外面看着，陆峰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没有一分钟停歇。
“这么下去可不行”，黄文野鸵鸟似的抻着脖子，恨不得抻出两尺，“早晚肌肉拉伤，得让他停下。我那袋鸡肉忘拿了，不然还能用送饭的名义试试。”
沈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掏出烧饼：“用这个。”
黄文野乐不可支，刚准备接过烧饼，远远传来脚步声，他面色一变，拉住沈良躲进阴影，大手捂住沈良嘴唇。
一个人影从大门进来，闷头闷脑，径直走进拳击室，把手里的一包东西，甩在陆峰脚边。
陆峰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继续蹂躏沙袋。
郭权安定住，慢吞吞挪进旁边，找了半天，找到个合适角度，眼睛盯住鞋尖，脸颊涨的通红，嘴唇抖动，憋出几字：“白天的事，我道歉。”
回答他的，只有拳头撞击沙袋的声音，沙袋在狂风中舞动，一上一下，晃出虚幻光影。
“郭哥可真是的，刚给我演习好几次，每次都长篇大论，一过来可倒好，直接哑火了”，程易恨铁不成钢，“八成是炸膛了，得回厂返修才行。”
沈良黄文野吓一跳：“你怎么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陪郭哥过来的啊”，程易可怜巴巴，扒着两人肩膀向上看，“郭哥进来就看见你们了，没理你们，直接就冲着陆哥去了。他去我不能去啊，附近没别的地方可以躲，大家先挤挤吧。”
陆峰不搭理人，郭权安看到脚下有个矿泉水瓶，捡起来拧开，递到陆峰旁边，眼珠黏上天花板，硬邦邦开口：“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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