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离开，飞机渐渐平稳，沈良的手指软如面条，被汗水浸透，他趁靳安邦专心喝咖啡，嗖一下抽回手，在裤子上来回摩擦。
他静悄悄偏头，对靳安邦怒目而视，靳安邦侧过脸，他慌忙转向机窗，晃动双腿，试图甩干湿气。
“没用的”，靳安邦靠过来，轻声哄笑，“水淹七军可不好受，我帮你共同抗洪？”
“用不着你！”，沈良不肯看人，轻咬牙关，“老流氓！”
靳安邦得了不轻不重的埋怨，轻笑两声，靠回去闭目养神，沈良脑袋贴上机窗，遥遥向下面看。
他本以为经过这么多训练，他们会威风凛凛身穿战服，从空中直接降落到雅加，没想到他们要乔装换面，从巴加多斯共和国南面，唯一对外国人开放的海关进入，一路乘越野向南行进。这共和国徒有其名，早已分崩离析，各地军阀混战，政府军、军阀、外来恐怖分子等等，在这片土地打的不可开交，即使他们开上越野，也要几天几夜，才能进入保护区。
心知未来几天，有硬仗要打，沈良心神不宁，脑中无数念头盘旋，可接连几天休息不好，他眼皮发沉，脖子支撑不住脑袋，坐一会向后撞，用力甩甩脑袋，强行睁开眼睛。
来回几次，眼底布满血丝，额头酸痛，他支撑不住身体，滑落撞到靳安邦肩膀，猛然弹起，沙哑张口：“对不···”
脑门被大掌按住，眼睛被黑暗覆盖，那力道重如千钧，压住脑袋，按上强壮筋肉，脸颊摩擦风衣，困意如浪涌袭来。
“好好休息”，靳安邦开口，嗓音低哑，“什么都不要想。”
这声音如有魔力，抚平焦躁情绪，沈良浑浑噩噩听着，眼帘落下，坠入无边黑暗。
黄文野盯住前面，猛然靠上椅背，下巴吓成双层，张口欲吼，被陆峰一把按住，惊呼咽回喉咙。
他扒开陆峰，手脚并用指前指后，眼睛瞪成铜铃，在死亡边缘吐息：“陆哥、陆哥你睁眼看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队长贡献肩膀，让兄弟靠着！太可怕了，我跑了五公里累到快吐血，扑到队长身上，被队长一个过肩摔，甩出八百米外！队长他太不公平了吧！”
陆峰瞥他一眼，懒得理人：“话太多了，管好自己。”
黄文野不为所动，僵成纸片，嘟嘟囔囔哼唧：“第一次见队长这样，简直千载难逢···陆哥我手机呢，是不是开飞行模式了，不行我得录下来，以后要是队长罚我蛙跳，我就拿出来威胁···”
陆峰放回桌板，寻个舒服姿势，在黄文野喋喋不休的唠叨中，渐渐沉入梦境。
···
黄沙砌成的低矮土房，掩在高高山丘后，两扇矮窗贴在墙上，昏黄光线从窗口涌入，灰尘飞舞，一把铁铸长椅扎进泥土，层层管线缠绕陈闵，加压雷管仿佛张开巨口，伺机啃咬他的生命。
汗水一滴滴落下，手指颤抖眼睫糊住，向来镇定的情绪被彻底引燃，汗水如瀑布落下，倒计时不在雷管上，心中倒退的秒针却卷起风浪，像一柄尖锐钢针，插入胸口拔出，掀开淋漓鲜血。
“陈闵···我能、我能做到···能做到”，陆峰面容扭曲，目眦尽裂，迷彩蜇痛眼睛，“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
“队长，带他走。”
“不——”
视线里的一切扭曲消失，天光白瀑般降临，土墙天旋地转，周边围来人形暗影，他们没有眉眼，大嘴扭曲，喋喋不休张口，冲他尖声斥骂。
陆峰跌撞向外，没挪几步摔在地上，爬起时站不起来，拐杖甩到旁边，他摸索找腿，裤管下空空荡荡，被一阵风浪掀开。
···
他攥紧拳头，狠狠砸在地上，肩膀被人抓住，那人大力摇晃，将他从梦中拽出：“陆哥，陆哥醒醒，做噩梦啦？！东西收好，我们要下机了！”
陆峰猛然睁眼，目光如炬，两眼盯紧鞋面，几乎将脚烧出孔洞。
冷汗浸透贴身衣服，他甩开黄文野，深深喘息两口，抬眼与靳安邦撞上。
靳安邦皱眉看他，陆峰被他盯的发怵，强行转开视线。
黄文野忙前忙后，帮他收拾东西：“陆哥怎么了陆哥，是不是这几天没睡好？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住旅店，如果能住的话，床让给你我睡地板，如果睡在丛林里，睡袋让给你，我睡吊床···”
飞机在跑道上滑动，停下后大家鱼贯下机，指导员把越野车给他们托运过来，让他们去指定地点提车，本以为五分钟就能出来，靳安邦在里面交涉，剩下几人在外面等，毒辣太阳高悬在天，衬衫像浸水海绵，皱巴巴黏在身上。
不知是否受战争影响，机场年久失修，附近空无一人，连口热水都喝不到。背在身后的矿泉水喝掉两瓶，口中仍然干涸。两个小时过去，靳安邦开车出来，滴滴两声，示意他们上车：“狮子大张口，东拉西扯要钱，不给够不让提车。”
黄文野爬上后座，想想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心中颤抖：“队长，凭咱们那么点工资，哪来的钱提车？”
“公务外派”，靳安邦踩上油门，促狭勾唇，“刷老陈的卡。”
想到指导员严肃的脸，黄文野不敢多话，乖乖黏上椅背，靳安邦开出几百米，突然停车，下来后打开后备箱，拿出通讯器分给几人：“出来之前，去赵聪那搜刮不少好东西，给你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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