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不知有多久没通风。李文修抵唇咳了两声,把空了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柯帆避开他的目光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杯子残余的温度被屋里的冷气逼出一缕氤氲的雾,李文修下意识摩挲着沙发的扶手,看着柯帆垂着的脑袋,一瞬间有摸上去的冲动。
他的手紧了又紧,摸进上衣口袋。
“介意我抽烟么?”
柯帆闻言皱了皱鼻子:“阳台在那边。”
李文修应声站起来,拉开了门才发现外面细细密密织起了雨。柯帆在身后“叮叮当当”地收拾东西,听见声音探过头来,微微蹙起了眉。
“今天上午还说不会下。”
李文修叼了根烟没有点着,转头问道:“有伞吗?”
“有。”柯帆指着门边的柜子:“在里头有三把。”
“行。”李文修并未急着走。他走到沙发旁边,从带来的包里掏出薄薄的一沓纸放在茶几上,冲厨房里的柯帆招了招手:“你过来看。”
柯帆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找人查了一下你当时的事。”李文修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山根处,闷着声音说道:
“林盼盼的项链和钢笔被挂在二手交易网站上卖掉了,IP地址是她家。她父亲是学校的校董。”
柯帆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他细细看了一遍就放在桌上,低声道:“所以呢?”
可能外面的雨大了些,李文修几乎没听清。
少年的手垂在身旁,搭在抱枕上,他抬起头直视李文修,说:“所以呢?都过去那么久了,就这样吧。”
李文修沉默片刻,没忍住咳了两声。他站起身来,冲少年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
柯帆没应声,径直走到柜子旁给他找了把伞,递到他手上。李文修拍了拍衣袖,撑起了伞。
伞连着人形,活像个黑色的蘑菇。人影渐渐融入夜幕,雨帘针脚细密交织,慢慢把整一个影子吸纳进去。柯帆在门旁站了会儿,直到檐上的水珠猝不及防打在脸上才醒过神来,关上了门。
他坐回沙发,桌上还放着那一份资料。柯帆出神看了会儿,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
雨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停。柯帆接过李文修递过来的伞,伞被折叠得整整齐齐,上面一滴水珠也没有。柯帆挑了挑眉:“李老师,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李文修无奈,不作回答。他昨天虽打了伞,不免还是淋了些雨,又加上感冒加重,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头昏昏沉沉,应该是又发烧了。
身边的少年还在叽叽喳喳。李文修撑着头,戴上了口罩。
柯帆硬是跟着他到了家。李文修拧开门锁,没管身后的人干什么,直奔厨房倒了杯水。柯帆缀在他身后,不经意瞟到他脸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伸向他的额头。
李文修皱着眉退后一步:“干什么?”
柯帆讪讪收回手,撇着嘴道:“看你发没发烧啊。”
“发烧用温度计测,伸手干什么。”李文修压下两口水,偏过头咳了两声。
“哼。”柯帆暗地做了个鬼脸,推着他到了卧室:“你下午又没课,睡一会儿嘛。”
不过一会儿,他又探头进来问:“温度计在哪儿?”
“没买。”李文修半眯着眼回想,最终得出结论。
“……”柯帆端了杯姜茶放到床头柜上,还是伸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有点烫诶。”
他嘟囔着收回手,快步出了门:“我下去买药!”
门“咔哒”一声关上,柯帆愣愣地看着右手掌,随后抿了抿嘴,好似要拢住什么似的攥成拳头塞进了兜里。
良久,他才恍然醒过神似的下了楼梯,接着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着去了药店。
——
今天晚上柯小同学自己一个人回家。
他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踢着路上的石子,迎着路灯的光慢悠悠往前方走,一抬头又撞见了路口的花猫。他照例蹲下摸了摸猫下巴,说:“你前几天怎么不出来啊?偏偏我一个人走就窜出来。”
猫咪咕噜咕噜,从喉咙里“喵”了一声。
“是不是怕和我一起走的人呀?”
“喵——”
“他是个好人,你不要怕他。”柯帆又摸了摸背毛,站起来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走啦。”
花猫很是懂事,蹭了蹭他的腿就又窜上了院墙,消失在墙头的枯藤里。
柯帆看了看两只手,不自觉地把右手凑到鼻子前,轻轻地闻了闻。
夜晚的星子一眨一眨,路边已经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开着模糊特效倒映着夜空。柯帆抬头看了一眼,哈出一口不明显的白气。
良久,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但很快他就长长舒出一口气,小小地、小小地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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