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假期结束，柯帆万般不情愿地被李文修拎着后脖颈赶回了学校。
“多陪你一天不好么，非要赶我走，又不是不能翘课……”柯帆恶狠狠地咬着牛肉干，一边盯着李文修，仿佛每一口都咬在对方身上。
“你在老师面前说这话。”李文修面不改色地替他收拾东西，鼓鼓囊囊装了一大包。
“老师面前不能说，男朋友可以。”柯帆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仰面躺着看他：“我不想回去。”
“别闹。”李文修伸手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被柯帆捉在手里玩。
少年表情闷闷的，一如窗外压抑的云。他眼睛半垂着，睫毛没精打采地搭在下眼睑上，微微颤动。李文修摸了摸他的耳垂，说：“起来看看有什么要带的。”
柯帆没什么兴致地瞟了一眼，说：“你收拾好了就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眼直愣愣对着李文修，兴奋道：“我能带点东西走吗？”
“当然。”李文修停下手，说：“要带什么？”
柯帆坐起身来直奔衣柜，挑了半天抱了几件衣服在怀里。李文修看他还在皱眉打量，无奈拦住他：“可以了，再拿几件我没衣服穿了。”
柯帆这才悻悻收手，把几件衣服方方正正叠好，认真放进行李箱。
李文修看他这样只觉心软，不禁放低了声音，拥着少年摸摸头：“乖，等国庆我就回去。”
柯帆泄愤似的张口咬住了他的喉结，然后低头闷在他怀里瓮声道：“一言为定。”
走的那天即使是艳阳天也没提起柯帆半点兴致。高中生今天下午就结束了假期，李文修也得去上班，没办法送柯帆走。昨晚他缠着李文修闹了半天，最终没什么精力地睡了过去，今早连李文修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车站播报着车次时间，柯帆拎着箱子坐上车，给李文修发信息：「李老师，我走了。」
「嗯。」那边很快回了信息，柯帆报备完毕收起手机准备眯一会儿，就听见手机叮咚一声，对面发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上，男人的袖子挽起，露出青筋微凸缠绕的手臂，然而在手腕上三指处，有一个明显的红色齿痕，看起来既暧昧又**。
「这是什么？」李文修的信息随后发来，状似正常地问。
「给你留个纪念。」柯帆用舌头抵住牙关，微微抿了抿唇，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低头发了条语音：
“不许和别人瞎聊天！”
他昨晚半梦半醒间被李文修突然亮起来的屏幕照醒，正憋着气要拿到一边时，就瞥见屏幕的小窗上，一条明晃晃的信息躺在上面：
「李老师，您睡了没有啊？」
李文修的手机不设密码，柯帆鬼使神差点了进去，对面的头像是个可可爱爱的动漫女生。
柯帆看了眼睡得安稳毫无所觉的男人，气闷地捉起手臂来了一口。
过了会儿，车子发动，司机大声吆喝着什么。柯帆戴起耳机随便放了首歌，透过车窗盯着飘浮的大朵白云，终于还是打了个哈欠。
手机倏然响起来，把身侧一上车就睡着的女生吵醒。女生带着怨气扭过头，看了一眼男生的脸，把未出口的抱怨咽了回去。柯帆冲她抱歉地点点头，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来。
是李文修。柯帆唤了两声对面也没动静，只有嘈杂的背景音恼人地响着。
点错了吗？他眯了眯眼退出来，给李文修发信息。
突然那边有了人声，只是男人的声音像是离话筒有一段距离，他把声音调了调，这才听清楚他说话。
“有什么想问的问吧。”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柯帆有略微不爽。跟谁聊天那么开心？
他凝神听下去，没想到听着了起哄声。
可能是在开班会。接连有不怎么清晰的学生声音传来，问着诸如“李老师从哪毕业”“家在哪”之类的无聊问题。柯帆还不明白李文修想干什么，只得靠在座椅上，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随意听着。
突然又起了一阵起哄声，还夹杂着三两声压抑不住的口哨。柯帆皱着眉，就听话筒里传来一道有些近了的女声，声音绵软，带着点羞涩问：“李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呀？”
柯帆立时警觉，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李文修似乎靠近了些话筒，低低笑的两声从耳机里听得尤为清晰。柯帆不自觉红了耳朵，赶紧凝神听着。
“有对象了。”男人带着笑意说，语气里似浸在熬化的麦芽糖里，字与字之间都裹着糖丝。
咚咚。耳膜尽责传达着耳机里放出来的敲击声，柯帆抿着唇，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班级里的学生又是一阵起哄。女生不怎么开心地坐下，被同桌从桌子底下握住了手。
“李老师对象什么样啊？”后排的男生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举手问道。
李文修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安静躺在手边的手机，上面的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走，他眼含笑意，手撑着讲台微微俯下了身子，说：
“性格好脾气乖，长得也很好看。”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着手机，继续道：“我很喜欢他，会一直在一起。”
柯帆的脸一点一点弥漫起红霞，随后迅速侵染了整个脖子。他抿着唇挠了挠似乎被口罩线磨得痒了的耳朵，随即扯了口罩重重呼了口气。
他闭了闭眼，随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攥着拳头，乖乖地放在大腿上，然后才侧过身去，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我也好喜欢你，下辈子也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李文修微微怔愣，随后轻声“嗯”了一句挂了语音，看着兴奋不已的一班小孩敲了敲桌子：“好了，上自习。”
他坐在讲台上，打开了万年不用的朋友圈，发了条动态。
照片上，少年侧着身睡得正酣，整张脸陷在蓬松的被子里，只露出半张上脸，显露出长长的眼睫和棕色的小泪痣，鼻尖被闷得微微泛了红。李文修带着笑意摩挲着照片，随即调成静音，任由聊天栏时不时跳出来的红点变换着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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