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康拿着蒋太的礼物往酒店外走。
站在马路上，茫然矗立了好久，才擦了擦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哭过一样，下定决心给蒋叁打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蒋叁在一个会议上，却没想到他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过来，于是立刻便有人应答。
“喂？”宴康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说些什么。蒋叁却在另外一头不自然地吞了一口唾沫，并且示意身边的秘书自己有电话要接，在会议上做ppt报告的演讲人刻意压低了不少声音的分贝。
“宴康吗？你找我？什么事？”
他的语气不自然地透露了自己的心事。这是宴康头一回主动打电话给他，他的心脏不由自主怦怦跳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紧张，期待，还有……莫名的情愫和说不清的缘由。他或许在期待着什么，那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没什么事……”宴康握着电话垂头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甚至怀疑自己打出这通电话就是错误的事。
不过一想到手里还有一份蒋叁的生日礼物，一想到那是蒋太授意要送出去的礼物，他便又说说：“昨天，是你的生日，我没来得及给你礼物。今天可以吗？我有礼物送给你，顺便……祝你生日快乐，对不起。”
蒋叁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会议室，他打电话的时候，总不希望有旁人在一边，尤其这还是和宴康的电话。
能接到宴康的电话已是稀罕，而且还听说要送自己生日礼物，这就让人更加开心起来。他的笑容爽朗又温暖，是难得一见的柔和表情，只可惜宴康没能看到。
他说：“为什么要说抱歉呢，没有什么值得对不起的啊。”
晚了一天也没关系，晚了多久都没关系，毕竟，能得到礼物这件事本身就是意外之喜了。还要期待什么？
宴康的头越来越低，蒋叁同样也看不到他为难的模样。但是在他的想象之中，宴康的低头是害羞，不好意思的表现。
于是他要表现的主动大方一点，提出：“是要今天中午见面吗？我没有问题？我来找你。”
宴康虽然心里一直介意着礼物的来源和蒋太的授意，但是听到蒋叁的声音，他便又答应了蒋叁：“嗯，好，中午见。”
蒋叁挂上电话，心情好的几乎能立刻飞出窗外。
在香江酒店吃午饭的时候，宴康把蒋太准备好的礼物推到蒋叁面前
蒋叁满眼放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立刻拿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谢谢！”
宴康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说：“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蒋叁的快乐溢于言表，在拆开礼物的时候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谢谢，等拆开了包装，宴康才知道那是一盒乐高。蒋叁欣喜之情显露在脸上的同时，宴康的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不得不蒋太好手段，说是不贵重的礼物，果然没有搪塞人，果然是不算贵重的东西。
可是这份礼物蒋叁显然非常喜欢，且完全是他收到过的意料之外的礼物。倘若不是十分了解他的人，又怎可知道他的喜好和心意？
宴康坐在蒋叁对面，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透过骨髓，穿过血液，直达身体每个角落。
他感到恐惧，害怕，挫败，羞辱，还有控制。
蒋叁分明是洋溢着欢乐的答谢之词，他说：“这是60年代的乐高，很难买的，算老古董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收藏到。谢谢你！”
但是那些话听在宴康的耳朵里，却好似警钟，声音巨大，振得人惊恐，想要逃离。
从接触蒋太的那一刻起，他便知晓，自己是被她撰在了手心里了。倘若自己答应了她的要求，那么便更会一步一步完全滑入被她的算计之中，就好像是蜘蛛网上一只可怜虫，永远拜托不了被**控的命运。他会成为她的傀儡，成为她只是用来讨自己儿子欢心的一个玩物而已。
假如有一日被蒋叁厌弃了，或者蒋叁有了更好更合心意的玩具，大概蒋太也不会留情面，会像丢一个好不值得留恋的玩具一样把自己踢出家门。
今日没有蒋太，他连蒋叁的生日都不得而知，更遑论是他的心意了。也只有蒋太，才能送出如此体面，不让人觉得唐突，且符合心意的礼物。
他在从心底冒出彻底的绝望之情的瞬间，万万没有想到却是换来了蒋叁一个温柔真诚，发自内心心底的笑容。
那刺眼的笑，讽刺极了。落在宴康眼中，心底只能泛起又冷又硬的笑。
他的脸僵了，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蒋叁仿佛看出了宴康的心不在焉，自己的喜悦无论多热切仿佛也没能打动他。
他并没多在意，也没多计较宴康究竟是从何处得知了自己的生日和喜好，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宴康放在桌上的另外一只手，说：“你是不是很疲惫？我看你眼圈发青了，我替你告假，休息半日吧？”
岂料宴康立刻收回了手，刚刚残留在手掌的温度立刻清空了。
他低下了头，很清楚自己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不过却很快收敛住，对蒋叁说道：“不用了，我还需要上班，你就别担心了。”
说罢，他就抽身离开了。
蒋叁留在原地，半句挽留或者强求的话都说不出口。
甚至不知晓他究竟为何会哭。
天际滚过轰隆隆的雷声，此刻再应景不过，仿佛是老天爷都知道自己从高峰跌落低谷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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