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愣了一下，立刻生起气来，稚嫩的脸蛋像花瓣一样，让人想去捏一捏：“我不是女孩，我是男孩！”
“你是男孩？”宋蔺倒像是有些诧异，又仔细看了他一眼，忽然沉默起来。半晌后才说：“那你既然是男孩，这么小就不要抹脂粉，你的脸太白了。”
苏恒更气：“谁抹脂粉了？我本来就是这样。”
宋蔺这次彻底没话说了，苏恒撅着嘴生闷气，又好奇地想要多看两眼自己的未婚夫，就偷偷拿眼去瞅宋蔺。宋蔺清咳了一声，点了点他的手，板着脸训他：“去洗手。脏。”
苏恒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转身去洗手了，边走边回头去看宋蔺，宋蔺也看着他。
……
苏恒一直以为儿时宋蔺对他是无比厌弃的，但很久很久之后，宋蔺才告诉他，其实他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可爱，家里人只说他的未婚妻叫苏恒，当时第一次见了苏恒之后，看他那么漂亮，还以为是女孩，但一说是男孩，宋蔺却觉得也很好，他可以教他修行，和他一起结为道侣。苏恒问他，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对他说那些难听话，最后还又去喜欢苏祁。宋蔺只是抱紧了他，说了很多次的对不起。但苏恒和宋蔺之间总是这样，一个人一定会错过另一个人，命里合该如此。
而此时的苏恒满心都是对宋蔺的怨恨，顶多再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但可想而知，唯独没有爱。可他在梦里辗转反侧，竟然想的全都是宋蔺和他的往事，本来以为两人之间十几年，一晚上总是回忆不完的，结果一梦三生，所有的记忆走马灯一样来回转着，前后颠倒来回放映了数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昨夜，宋蔺为他扔了剑，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望向他的视线，温柔眷恋，好像他是他此生唯一、心之所系。而他那时候分明仍处于发病之中。
“阿恒……”是宋蔺唤他的声音，一声一声，饱含的情意几乎摧人心肠。
苏恒浑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好像被沉在水中一般，眼前发黑，窒息的感觉如影相随，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五感才渐渐清晰，有人正揽着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用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脊背，好像在哄着不肯入睡的孩子。沈翳在他耳边不停地哄着他：“乖，宝贝快醒过来，没事的……我在这呢，没事的，快醒过来……”
苏恒把头埋在他的肩膀，慢慢伸手抱住了他的后背。
沈翳吻着他的发丝：“怎么？被梦魇住了？”
苏恒没有说话，好像溺水之人抱着唯一的浮木一般紧紧抱着沈翳，沈翳被他全然依赖的姿态甜得心底一片柔软，怜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尽管他知道这是苏恒被梦魇住后的本能反应，但他还是欢喜得无所适从。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想把苏恒捧在掌心里亲他吻他，却又怕他害怕地逃开，根本不敢多碰，整颗心脏都酸软起来。
沈翳刚想再亲亲他的脸，苏恒却忽然放开了他起身下床，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沈翳在心底自嘲一笑，视线紧盯着苏恒，发现他眼底一片平静，全然没有方才的脆弱姿态。
“天亮了。”苏恒说：“宋蔺也该醒了。”
沈翳明白他的意思，宋蔺终于要恢复神智了。只是不知宋蔺醒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一切，如此深爱苏恒的宋蔺，能承受住苏恒对他的绝情吗？在微妙的兔死狐悲的心情的驱使下，连一向只关心自己的沈翳，也觉得宋蔺还是永远不醒来的好。
……
一片狼藉的宋府。
昨夜楚星漠带领各大门派的数名宗师弟子与魔教中人苦战一夜，战况胶着，他们竟还隐隐处于下风，及至天亮，魔教护法岚羽才出现。楚星漠原以为岚羽一来，又将是一场苦战，正表情肃凝、心情沉重之时，不想岚羽竟然传达了撤退的命令，如同他们来时鬼魅般地出现一样，魔教教众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曾经庄严肃穆的宋府，此时空无一人，楚星漠踏在满地的血上，忽然有些疲累，但他还不能休息，今日总要让宋蔺给众人一个交代。
他问身后跟着的一名弟子：“宋蔺现在在哪？”
弟子答道：“还在寒水潭里被铁链锁着，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恢复了神智，我和他说了昨夜发生的事，他果然记不得了。”
“宋蔺可曾说过什么话？”楚星漠原本是想宋蔺会为自己辩解一番，那他听了宋蔺的说辞，也好在其他宗师面前为他周旋。却不想弟子答道：“只问了苏公子的去向，其余一概没说。”
楚星漠一时无话，正想吩咐弟子把各位宗师请去寒水潭商酌宋蔺一事，却忽然瞥见沈翳和苏恒从门口进来。沈翳正笑着和苏恒说话，姿势亲昵如同夫妻，待到两人走到他面前，他对沈翳道：“沈翳，魔教复出，人人风声鹤唳，正是要紧的时候，你昨夜为何不在？”
他心知沈翳昨夜是缠着苏恒厮混胡闹，刚想要责怪沈翳耽于情爱之事、不顾大局，弃楚州百姓于不顾，但看着苏恒苍白的脸，还是没有说出口：“下次若没有重要的事，还是和我一起的好，免得别人对沈家有微词。你行事恣意潇洒，这没什么，但终究还是要担起沈家的责任，我无意说教，只是作为好友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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