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啾毫不避讳：“嗯，讨厌，有什么事直说吧，别拐弯抹角，浪费彼此的时间。”
谢青豫盯着她看，过了会，叹了口气，垂下眼问：“江知许和江老师是什么关系？”
丘啾双手紧捏成拳，终于说到重点。
来之前，明知他会说这件事，听到这个话题，她的心还是不能平静，脸色发白，嘴角紧抿成一条线说：“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谢青豫加重音说，“江老师也是我的老师，不是吗？”
他抬头看向丘啾轻声问：“是江老师的弟弟？”
丘啾身体颤了下，双手抓住桌布，一言不发。
谢青豫见到江知许就觉得有些眼熟，听到他的名字，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江老师——江知尽。
只与江知许相差一个字。
他记得江老师曾说过，他是独生子，父亲在他小时候过世，母亲是他在上大学时因病过世。
哪里来的弟弟？
因为江知许出现在丘啾身边，两人长得有几分像，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确定了江知许是江老师的弟弟，他更为震惊。
“老师没有说过他有弟弟，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知道他有个哥哥？”
摇摇欲坠的真相，只差临门一脚。
慌言就要被拆穿，丘啾双手放在桌上，手心朝下，冰凉的桌面除去她手心的汗渍。
她清明了几分，慌言就是慌言，总有被人拆穿的时候。
只有在没有被拆穿前制止它就好。
丘啾低声哀求：“我求求你，别把这件事告诉江知许，也请你不要说出江老师的事情。我求求你……”
声音娇弱，把自己放在了尘埃之下。
江老师说的没错，暴力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
柔弱示好可能会更好。
两人一起长大，谢青豫可以说见过丘啾许多面，活泼，乖巧，冷漠，桀骜不驯。
还有她躺在病床上昏迷时的样子。
他是她人生路上的见证者，他自觉了解她比了解自己还要多。
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也不曾向任何人低头，用拳头回击欺负她的人。
她的人生格言是：求人不如求已，如果你足够强大，任谁也无法凌驾你。
从不低头的人，低下了头，苦声哀求。
谢青豫的心情很不好，他沉声问：“江知许很重要吗？”让你摈弃努力捍卫永不低头的尊严。
丘啾抬眼看着他笑，眼底蒙上层雾气：“重要，怎么会不重要？”
“他是江老师的弟弟，仅这一点于我来说就很重要，对不对？”
谢青豫：“对。”重重地点了下头，是对尊重的人的缅怀。
丘啾：“所以请你不要把老师的事情告诉他。江老师以前说他有个弟弟，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弟弟一起长。我不过是替他完成，他无法完成的心愿。他说，弟弟小不知道他的存在。他还说：人生的苦不是不能拥有，是当你拥有后又失去。弟弟既然不知道哥哥的存在，就让他这辈子不要知道。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我一直不懂，现在好像有那么点懂，所以我求求你，不要把江老师的事情告诉他。江老师现在已经不在，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
“就让他这辈子都不要知道，他有个哥哥。”
谢青豫沉默，温和地看着她，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到了小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她穿着件花衬衣，短发像现在一样的乱，站在家门口喊：“哥哥。”
乖巧可爱。
后来变得他不认识，想把她拉回，效果甚微，以为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再也回不来。
其实她一直都没变过。
谢青豫抬手落在她头顶：“好。”
就这么轻易的答应？
丘啾不敢相信，警惕地打量谢青豫，大眼晴乌溜溜转。
谢青豫笑问：“我有这么不好说话吗？看把你吓的，我说话向来作数，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若说谢青豫唯一的优点，便是这个。
答应别人的事情，绝对会做到。
小时候丘啾在家门口玩。
她的皮球掉到堰塘里，漂到水中间，想尽了办法捞不上来。
大人没回家，她站在堰塘边哭，谢青豫过来哄她，只要她不哭答应她一件事。
小孩子最爱恶作剧，遇上平日里比她干净的谢青豫，非要把泥巴糊在他脸上才不哭。
他极爱干净，白衬衣穿上一天不见污渍。
往他脸上糊泥巴是强人所难。
当丘啾提出要求，他当即往脸上糊泥巴。
从那时起丘啾知道，谢青豫说话算数。
丘啾还是不敢相信，他会轻易答应，愣了半分钟后，眼里的雾气散去，兴奋问：“真的？”
“真的。”谢青豫笑得温和，然而又比刚刚多了几分甜糯。
落在她头上的手往下滑，快到她耳畔边时，他不着痕迹地收回。
这时服务员上菜，是一道葱油蛏子，香气扑鼻，食指大动。
“现在能吃饭了吗？”谢青豫问。
“嗯，吃饭，吃饭。”事情完美解决，有了心情吃饭。
丘啾眉开眼笑，往碗里夹菜。
换了装，偷偷跟着丘啾进菜馆的江知许，目睹了整个过程。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需要听懂吗？
看眼神就知道，谢青豫暗恋她十几年是真的，小话痨发憷是假。
眉来眼去的都吃上了，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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