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霄远和郑鹊一走进酒吧就吸引了诸多目光。原本全部围在吧台附近等待开赛的许多人都侧过头看他们。
跟在后面的严靖宇觉得额角青筋一跳。
果然小时候就应该把邓霄远打包扔到护城河里。
都出的什么破主意。
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在一个角落处看到了秦副校。她正和另一个人说着话，对方掩在柱子后面，不大看得清楚。但从秦副校气急败坏的表情来看，另一个人十之**就是秦致安。
严靖宇再一看，照片中的大块头也在不远处站着，惴惴不安地望着那边说话的两人。
严靖宇掏出手机给邓霄远发了条信息：准备撤退。
邓霄远：OK。
为了不被秦副校识破同谋，严靖宇与邓霄远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特地等到秦副校谈话结束才走过去说：“老师，我看见邓霄远了。”
秦副校正在为自己弟弟的事儿一脑门子官司，听闻这边的问题有了眉目，赶紧抬头看去。
她一眼就看见邓霄远和一个瘦高的女孩站在一块儿。
严靖宇跟在她后面走过去，趁着秦副校把邓霄远从人群里拖出来的时机，捉住郑鹊的手带他混入了人群。
“呆在这儿等我回来找你。”
严靖宇在他耳边轻声抛下一句话就转身去营救邓霄远。
郑鹊耳朵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刷的一下热起来。他站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往那儿摆。
邓霄远愣生生被秦副校拖到马路边才撒开，严靖宇这时也出来了。
两人眼神一对，没等秦副校开口说一句话，拔腿就跑。
秦副校大喊着“停下！”蹬着小高跟皮鞋追了两三步就自己先停下了，站在那儿气得踹马路牙子。
但其实两人跑出去没多远就拐进了巷子从后门折返酒吧。
严靖宇三步并作两步地迈进去，看到郑鹊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外的角落。仍有不少人偷偷摸摸地在看他。
一股酸劲儿一下子涌上严靖宇的喉头，他走上前去往郑鹊面前一站，语气生硬地说：“走吧。”
郑鹊连忙跟着他离开。
邓霄远笑嘻嘻地在门口等着他们，一见着人就开始调侃：“小郑鹊你看见没？刚好多人看你呢！”
“闭嘴吧你。”严靖宇恶狠狠地剐他一眼，“你干嘛让他穿女装？”
邓霄远撇撇嘴，小声道：“这不好玩么......”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到郑鹊会答应。
连郑鹊自己都没想到。
这会儿郑鹊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后悔。
他纯粹就是脑子一热做的决定，硬要说的话，可能还有点期待严靖宇的反应......
郑鹊抬眼快速地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规矩地收了回来。
结果也没什么反应啊......
哦。
郑鹊冷漠地想。
三人回到茶楼，邓霄远把校服往书包里一塞，准备穿着这身休闲装回家就得了。
于是只剩下郑鹊在里面换衣服。
之前时间紧急，郑鹊和邓霄远背对背在一个屋里换衣服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会儿只剩他一个人，严靖宇和邓霄远在一边站着倒显得尴尬，两人于是自觉地退到了房间外头。
然而五秒钟后，郑鹊把门打开一条缝，犹豫地说道：“嗯......拉链卡住了，你们谁来帮我一下......”
严靖宇一跃而起，把邓霄远往后推出半米远，跟百米冲刺一样冲进屋里。
邓霄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给程近发短信。
长裙的拉链在背后，位置恰好使得郑鹊自己很难拉开来。他折腾了一会又发现拉链卡在了那里，只好求助于外边站着的人。
但是严靖宇真的进来时，他又顿时紧张地浑身紧绷。
假发已经摘了下来，裙子下面他也已经穿好了校服裤，唯有那拉到一半的蓝色裙背露出了少年白皙得如同瓷像的后背。薄薄的布料盖在他的蝴蝶骨上，全然遮不住骨骼优美的轮廓，这区区几个手掌大的画面却让严靖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往前走近一步。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顺着拉链的边缘往上爬，看到郑鹊染着粉色的白皙后颈。少年鸦黑色的发梢落在那儿，衬得白色越白，红色更红......
“咳。”郑鹊等了半天身后都没动静，只好轻咳一声提醒一下对方。
严靖宇这才回过神，赶紧走上前去帮他弄拉链。
郑鹊感觉到严靖宇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后背，忍不住往前缩了一下。严靖宇似乎察觉到了，快速帮他将拉链弄开，一句话也不说地又退出了房间。
倒显得挺规矩。
郑鹊感到两颊热得惊人。
前世倒不是这样，他想，那时候严靖宇总喜欢抓住一切机会吃他豆腐。
郑鹊慢吞吞地把校服重新穿上，脑袋里嗡嗡的响，跟坏掉的电脑主机一样。他前不久才巩固了迟早要跟严靖宇断绝关系的决心，偏偏邓霄远跑来丢下一颗炸弹说“他喜欢你”，搞得郑鹊一下子又忍不住东想西想起来。
真够烦的。
郑鹊把书包背上，撒气一样用力拉开房门。
三人回家的方向基本一样，走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邓霄远在的场合向来都不太冷清，他走在两人中间叽里呱啦地活跃气氛。
但是第一个要拐弯自己走的就是邓霄远，他背着书包往前一跳，走之前还冲郑鹊眨了眨一边眼睛，笑道：“拜拜啦小郑鹊！”
郑鹊抬手胡乱挥了几下。
这下便只剩严靖宇跟郑鹊一同走在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
郑鹊低头去看人行道地砖的纹路，像是这玩意儿真有什么可看的一样。
跟那时候有点像。
他忽然想到。但是那时候严靖宇会牵着他的手，因为这一段路基本没什么其他行人。
他们会像所有背着大人谈起恋爱的中学生一样，安静地牵着手走路。在最僻静的角落里，严靖宇会把他推到墙边，用手捧着他的后脑勺，再微微弓着背和他接吻。
那时候严靖宇从没对他说过喜欢。
他一切的亲昵都是入侵，像是算准了郑鹊一定会节节溃败。
郑鹊凝神看着人行道地砖不断重复的纹路，突然想到，既然这个严靖宇不再是当初的严靖宇，那么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时的对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了。
想到这件事，郑鹊忽而觉得像是走着路却陡然踩空一般。
不痛不痒，却很难受。
那一段他以为是浪费了的喜欢，再也无处寻求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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