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在教学楼边的矮丛桂花香气在仲秋结束的时候达到了巅峰，但临冬的寒风一吹，这点馥郁就都消歇了。
坐在教室里的程一右眼不自觉地跳了两下，他莫名不安地拢了拢校服衣领，起来将窗户拉过来合上。
“冷了？”卫恣从课本里抬头看着程一的动作随口问道。
程一拉了拉凳子坐下：“嗯。卫恣，我有件事想问你。”
“怎么了？”卫恣合上笔盖，端坐着聆听程一的问题。
“如果，不和我坐同桌……”程一说到一半顿了顿，“算了，没什么。”
卫恣却好像从程一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他兀自猜测着：“肆哥他不想让你和我一起坐？”
“没有，周肆不会的。”程一笃定。
“也是，是我小气了。”卫恣讪笑起来，“误以为是他……”
“他应该不想管我，”程一苦涩地勾了嘴角，“我们朋友都不一定能做。”
“为什么？因为你也是……”卫恣侧首看过去。
程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逃避着：“你怎么知道我是……这种人？”
“我有雷达。”卫恣故意抬手在头顶两边支起食指，很不合适的卖萌瞬间把程一逗笑了。
程一嗔了卫恣一眼：“真不像你。”
“不像我？”卫恣凑过去，“那你认为我是什么样？”
“太子的模样。”程一思考了一下才补充，“稳重，成熟，耐心，好。”
卫恣听着程一最后敷衍的一个“好”字，没计较地继续：“想知道你在我心里什么模样吗？”
“什么模样？”
“程一的模样。”卫恣郑重地回答。
“你这话，宛如没说。”程一努力委婉表达着自己心里“卫恣在放屁”这个想法。
“不，不一样。你之前在我心里只是个学霸模样，和我没什么两样，后来好像不太一样了，但我一时之间没找到词语来形容，只是觉得，是你这个人应该有的模样。就像周肆……的那个小弟可以用一个词概括，狗腿；我的父亲也可以用一个词概括，烦人；但你不一样。就连周肆，”卫恣说，“我不是一定要提，但我觉得他一样可以用一个词代替。”
“嗯？”
“狂妄。”
程一抿嘴低低一笑，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辩驳。
“他是狂妄。”
他和周肆从小一起长到大，周肆的所有远不是一个词能代替的，只是卫恣看到的那一点片面印象。
但他没有辩驳，是因为他知道卫恣没有想深入了解，所以印象就止步于此，不同于周肆，程一是卫恣想了解的人，所以程一的印象一直在下意识地被卫恣勾勒起来。
只是无论卫恣怎么勾勒的，都是卫恣能接受的那个他，就像无论自己怎么看，也只能看到周肆一样。
“对了，程一，明天周六了，你来吗？”
程一的笔在桌面点了两下，看着下了晚自习都走空的教室。他目光在教室讲台那边挂着的钟面上停顿了几秒。
等到过了十点，也没看到周肆的身影，他才点头松口：“来。”
-
等检查教室锁门的打更老爷爷来检查的时候，程一才和卫恣离开教学楼，各自走往各自寝室。
“程一同学！”程一刚走到寝室门口，就看到那个蹲在门边的杨小力站起来跟自己打招呼。
程一掏出钥匙，冷冷地应了声：“嗯，进去坐会儿？”
“啊！不用了！”杨小力摆摆手，直接长话短说地问道，“我就想问问，你今天见过肆哥吗？”
“嗯？”程一抽回钥匙推开门的动作一顿，“没有。他怎么了？”
程一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但他钥匙发出地一声声轻响，早泄露了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点不安发展出来的慌张。
“那，那没事。我就是问问呢。”杨小力嬉皮笑脸起来，“这不是没瞧见他，就像来问一下。”
“他今天一天都没在？”程一回头问。
“也，也不是哈，可能……”杨小力想起来周肆很早以前晚自习翻墙出去打架的时候，都交代的是如果晚上没回来，就是包扎伤口去了，这事不要让程一知道。
程一追问：“可能什么？”
“可能上午来了，我不知道呢？”杨小力努力把谎圆回来，嘴角都僵硬地咧到了耳根。
程一没有直接拆穿杨小力蹩脚的谎话，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没有再问了，像以前一样装聋作哑：“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杨小力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到走廊转角离开了。
-
程一关上寝室门，整个人就开始魂不守舍起来。
他从今天白天开始，右眼就不停地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杨小力突然说周肆今天一天都不在，他不免把这右眼跳灾的事和周肆绑定在了一起。
他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匆匆将自己床下柜子里的医药箱摆在了门边的鞋柜上，又特意留了门。
等到熄了灯，寝室老师查完房，他才想起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开机。
入目的就是程母发来的一条短信。
“你没一起回来啊，儿子？”
程一盯着这一排字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只有一个潜台词——周肆回去了——他才把程母的电话拨通。
“喂？”程母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儿子？”
“妈，那个，周肆是回去了？”电话接通后，程一直入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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