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京/
01
方绪在他短暂的人生里面,一共去过三次北京。
第一次是在四岁的时候,被托举在拥挤的人潮之上,去看天安门的升旗。妈妈亲昵地和他贴面,用脸颊蹭蹭他的脸,对他说,以后要去北京上学。第二次的时候,是和学校的大部队一起,北上去考试,普通动车,他睡在靠近走廊的下铺。最后一次的时候,是和邓朝一转机经停北京,隔着航站楼的窗户看北京。
02
“要出去逛逛吗?”邓朝一问。
他看方绪百般无聊地坐在休息室里看文献,方绪现在每周的平均阅读量在1200页,邓朝一和他其实差不了多少,但是方绪总有一种快被超越的感觉,便说了句:“不想去。”
邓朝一听完又说:“飞机维修也不知道多久还能好,等都等了一个小时,不如办个手续出去逛逛再回来。”手倒是伸得很快,把他的平板抢了过来,放进了包里。倒也不是说不让方绪学,只是他觉得方绪最近不怎么爱动,怕窝出病来,硬拉着他出来走走。
最近的生活好像也就是那样,如愿以偿地搬回了本部,跟导师要求的步骤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看文献,做实验,解读结果。 交流,讨教,反思改进,重复以上步骤。
邓朝一办好了手续回来找方绪,他原本以为邓朝一可能只是办了一个临时可以出去的证件,没想到他直接将机票都改签了,开开心心地跟他说,我们不如在北京住个一两天。
03
本来这次的旅行就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匆匆忙忙随便定了一家酒店。头一天的时候,大家都没想好要去哪里。拉开一辆出租车,就跟司机说,你随便开到哪就把我们放下,我们就是来逛逛的。司机也就真的随便开开,把他们拉到了清华,邓朝一表情有些凝固,开口问:“为什么来这啊?”
司机回他:“你们不是学生吗,学生来北京不都爱来这里吗?”
邓朝一张张嘴想要回话,方绪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付了钱就把他拉下了车。
邓朝一说:“我刚才就应该叫他把我们拉去北大。”
方绪整了整衣服,漫不经心地抬头,回答他说:“其实无所谓的,反正你都跟人来说是随便逛逛的。”
“不觉得可惜吗?”邓朝一问。
“你觉得可惜,我就帮你在门口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好了。”方绪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预备帮他拍照,邓朝一马上站直,不过方绪此人爱虚张声势,把手机又扔回给邓朝一,说:“还是等你到北大再拍吧。”
他们在清华园里逛了逛,临近中午的时候去蹭了一堂课,一直上到了下午两点,他和邓朝一坐在中间偏右侧走道的位置,低着头记笔记。邓朝一用手肘顶了顶方绪的手,方绪把眼睛轻轻地抬起来,以为邓朝一要说什么,把头侧了一点过去。
邓朝一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蹭错课了。”
方绪看了一眼邓朝一的电脑屏幕,还是很听话地记了一些笔记,方绪才明白,这节本来就不是邓朝一的专业,他还陪跑了一个多小时,于是出言安慰他:“记得挺好的,回去给我看看。”
最高等的教育其实还是应用符号的名分,还保留着纯粹的、虔诚的求知欲。
04
晚上住在酒店里,邓朝一和方绪挤在一张床上。
也许是迟来的叛逆期,方绪下午在三里屯的时候,把自己手臂上的纹身,连到了耳后。因为邓朝一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亲到他耳后。此刻的邓朝一,在他左胸前流连,说了一句很没有头脑的话:“还给你了。”
“什么?”
“你的心,还有我的心。”邓朝一说。
“好像不是这里。”方绪说,他得寸进尺,“科学证明,其实心脏应该在中间偏左,而不是正左。”
邓朝一移过去了一点,问他:“那是这里吗?”
邓朝一的亲吻是酥酥麻麻的,不像是亚马逊河流旁边刮起的飓风,更像是引起飓风的蝴蝶。
方绪想了好一会,才回答:“好像是。”
在今天下午回程的车上,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梦见自己回了高二那年的暑假,北上考试的时候,他好像梦见里面出现了邓朝一,于是就把这件事和他说了,后而导致还是邓朝一帮他复习以前的事。
邓朝一低声地对他说:“我那时候还问过你,是不是要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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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你是不是很想去北京啊?”
方绪坐在下铺,听见自己的上铺突然传来问话。车厢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原本同车厢的两个人现在都在外面的走道聊天,方绪不是很愿意出去,就一直坐在下铺看题,冷不防被问了一句,漫不经心地回答:“还好吧,有谁不想呢?”
“那我也想去北京。”
他猜想上铺的人一定是一个成绩优异并且很有耐心的人,不然不会等他那么久的回话。
“那你要带着好消息回来。”
他不知道这句话说没说错,也说没说对,他听见上铺传来一句“好哦”,接着翻身下了床。方绪想要留意一下,但除了他出车厢逆光的高大背影以外,也没看清什么了。
其实比起鼓励的话,方绪还想告诉这个学弟的是,不去北京也没有关系的,上海也很好,南京也不错,再不济广州成都都是很好的城市。如果能和北京说你好,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到现在,方绪都觉得,没有去北京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因为所有曾经的自怨自艾都不会是蚍蜉撼树,终会有个人会对他说,请你握住我的手,然后欢迎随时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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