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几乎必死的海战中，在加拿大的海平面上，舰队如黑云压境，直逼海岸线。那天天气并不算好，暴风雨伴随着狂风和雷电，波涛汹涌的海面几乎与阴沉的天融为一体。如意站在打头的舰船顶端，眉目阴冷。她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她贴身的战甲滑落，那副鲨鱼皮和犰狳甲组成的战甲将她严密包裹起来，而又毫不掩饰毕身的线条。但此刻你绝无可能将她与任何旖旎的美好联想起来，她冷硬的眼神已经抛却了所有人类的情绪，而完全像一支冷兵器。
费兰度无处可逃。她的人已经封锁了所有出路。更何况以他如今的情形，族群衰微，凋零大半，他身为最后的Methuselah，再抛下一切独自出逃，那张脸也别想要了。如意相信以他猖狂高傲的性格，之前被迫撤离多次已经是极限了，这次一战定生死，他必然不会再逃开了。
又过了一会，果然见到费兰度的战舰队也开了出来。
费兰度也站在最前端，他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一些，胡渣也冒出来一圈，头发凌乱，目光阴鸷。没有了大量而及时的鲜血供应，他已经无法遏制自身的衰老。原本的血族从生到死都是年轻貌美的，不论有没有鲜血供应，都是不会衰老的。如今费兰度的状态也恰恰说明了他们种族的没落和无救。
如意冷笑。克劳迪乌斯的牺牲多么不值当，为了一群注定要被世界遗弃的族群，而白白死去，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她怒意盎然。但是神识飘忽的时候，她突然回忆起曾经待过的ABO的世界，在那里他最后为了一群不值得的人身死殉国，而早早扔下了林昭一个人面对没有他的世界，那个时候的林昭是否也是这般的愤怒，甚至愤怒到想要杀掉整个种族来给他陪葬。
再回首去想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不可细想。
她摇摇头，对上了费兰度的眼睛。一双黯红的，疯狂的，边缘化的眼睛。
她径自抽出腰身两侧的长剑，在手中握紧，她身后数万士兵也都纷纷整装持剑。
两方舰队越来越靠近。
费兰度散开的白衬衣已经完全被打湿，这些血族大军已经完全抛开了伪装，全都表露出獠牙和嗜血的本性，在迫切的局势面前更如一群亡命之徒。但梵蒂冈的军队也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恐慌和畏惧。他们当中只有少部分是追随克劳迪乌斯的密党，更多的是如意培养出的骁勇善战的人类士兵。他们都是追随着如意走过腥风血雨的铁血者，是大浪淘沙后悍不畏死的狂徒。他们每一个都做好了准备横死在战场上，刀口舔血的生命才是他们的归宿。
费兰度往后撸了一把半长的头发，抖落了手中长剑上挂着的雨珠，盯着如意的目光仿佛一条饿到极点的狼。
如意冷笑一声，持着双剑猛然从舰船一跃而下，率先展开了战局。
电闪雷鸣划破天幕，却掩盖不住震天的杀声。
两方混战在一起。
在两人最近的距离下，如意毫无犹豫，迅疾且猛烈地拿自己錾银的长剑插进他的心脏。
费兰度也同时将剑狠狠穿过她的小腹。
他们谁的目光都没有动摇过，而僵持在这样同归于尽一般的姿势中。
旁边最后几个魔党也被挖出了心脏，剩下的只有梵蒂冈的士兵们。
他们终究还是取得了胜利。尽管这场实力相差不小的战争惨烈到无法直视，但他们还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呵……”费兰度张嘴涌出一大股鲜血，却仍然没有停下笑声。他的面容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身体也越来越沉，“我就知道……预言全都实现了……果然是你带来了我们的灭亡……”
如意咬牙狠狠将长剑抽出，再顺势探手挖出了他的心脏，冷冷注视着他倒下的身体，“是你们灭亡的不是我。而是整个世界，是你们自己。”
费兰度空张了张嘴，鲜血不断涌出，堵住了他的气管，让他一句话也说不清楚，“预言……耶和华……撒旦……你是……莉莉丝……”
说完他便没了生息，那双曾经宝石一样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泽。
如意长呼一口气，踉跄了一下便跪倒在地上。她拿剑撑住身体，没有理会腹部的伤势，急促地倒了一口气。
安铂从后方急忙上前来，想要扶起她，却被如意拒绝了，“你去，整军，带他们回去好好安置，……回到梵蒂冈，不要再参与任何战争，延续克劳迪乌斯的荣耀统治，其他什么也不要多做。”
安铂连忙道：“那您怎么办？”
如意换了一口气，说：“不需要管我。我要去极北之地找一个人，你们推举新的教皇，我不再回去了。”
安铂将信将疑，如意撑着身体站起来，慢慢抽出了身体里的剑，鲜血涌动得并不剧烈，似乎并不致命。
“走吧，安铂，”她说，“回去梵蒂冈，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善待我的士兵们。”
安铂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郑重行了个礼，接过她的令牌信物，迅速整点可用的船只，载着剩下的士卒们踏上了返程。
暴风雨已经停下了。波涛也仿佛被安抚过。他们的返程会更加顺利。
如意目送他们远去，才松开了紧缚的腰带，鲜血才如喷泉一般涌出。她脸上已经显出了失血过多的灰败，原本盘好的发也早已散落下来，砂金色的波浪一般，有几缕黏在她苍白如瓷的侧脸上，映衬着她的眉眼充分显出一种雨打残花的清澈和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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