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将周围所有人看一遍，就有人从斜后方压着声音叫了一声。
“姑娘！”
如意回头，又看见了白胥那带着懊恼的似曾相识的表情。
她不由得笑道：“我名如意。”
“哦……哦。”白胥乍然得到了她的名字，没反应过来，神色变得有些傻愣愣的，又颇有些意外之喜。
下一刻他又反应过来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又眉毛一竖，“你昨日与我说的，不会出门，都是糊弄我的吗？”
如意轻轻笑出声，她的声音不似大多数女子一般清亮柔和，反而有些低沉沙哑，大概是当初原主自尽时伤到了声带，就算伤口愈合以后，这把声音也会成为那次创伤永久的证据。
“对不住。”
她这样直接地道歉，反而让白胥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股沙沙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短短三个字，带着笑意，却像是带着钩子，让他有些不受控制地耳根微红。
落后他一步跟过来的钟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红了的耳根，眼神转到眼前的女人身上。
身量高，瘦削，嗓子也不好，白纱蒙面，看不出脸长什么样子，但是往那里一站，光一个背影就会使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历史中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
钟年又看了看白胥那副在他看来傻乎乎的样子，暗道一声糟。
浪子想做浪子，就得自由，自由就得没有心。
一旦有了心，他就做不成浪子了。
如意看了一眼钟年，并不太在意他脸上戒备的神情，略微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
她本就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拿到想要拿的消息，她就会立刻启程离开。
台上渐渐热闹起来，时不时有人上去比武，也不知是按照什么顺序，上去的也净是些如意不认得的生面孔。原身本就一路流落到北疆，从来未见过这些江湖人，所以如意也无法从记忆中寻找任何能使用的地方，白胥在她耳边一直给她介绍着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意一边应着，一边四处搜寻。
“那边坐着的少林秃驴不是这一任方丈，但他师兄天一大师还算个得道高僧，与我也有些交情，算是信得过的人，以后你若有事，可去少林寺找他相助。”
“女客也能入少林？”如意问道。
“……”白胥表情空白了一秒，“应该能吧……女香客去拜一拜也无不可……更何况佛祖普度众生，何分男女。”
如意道：“那若是他们非不留我呢？我又该如何见到那位天一大师？”
白胥哈哈一笑，拿出一块白玉牌，道：“这个简单！你就拿着这个，去报我的名……”
“你疯了？！”
在他身侧的钟年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拍下去，有些动怒，“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才认识多久的人你就把这东西交出去，不要钱的是不是？！”
白胥被他一搅，有些讪讪。他倒不是反悔，只是被钟年如此直白地道破这物件的珍贵，他就怕如意不肯收了。
如意果然轻笑一声，“这位公子言之有理，既然是珍贵之物，便要好好珍惜些。”
白胥并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对他来说，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过是物件，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人合心意，送什么也不会心疼。但被如意这样一说，他又有些担心按照自己过往闲云野鹤的习惯，千金之物也随手相赠会显得心意轻浮，这岂不是坐实了他花心滥情？
好在如意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也没介意钟年对她明晃晃的敌意，她心里多少也明白钟年的想法，还有些佩服他毫不动摇的意志。两种人最容易被她吸引，一种就是走暗道的，见过血舔过刀，还有一种就是活的光明磊落，天真无邪，没见过这世上另外一种活法。而这二者之间的人，走中庸之道，圆滑世故，又清醒坚定，这样的人就算被她的外表所迷，也能清楚知道沾上她没好，所以敬而远之。钟年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转头看向此时悄无声息地进了人群中的几个人，突然皱了皱眉，“他们是谁？”
白胥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皱了皱眉：“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巴蜀人。”
“不是巴蜀，是南疆人。”钟年也望了一眼，“他们衣摆内衬是蛇月图腾，这是南疆人的标志。”
“南疆人？”白胥皱了皱眉，神情也认真了起来，“说到南疆，最出名的就是十几年前被歼灭的拜月教了吧。”
“拜月教？”如意挑了挑眉，“这个教派，掌握着整个南疆？政教合一？”
“南疆地域狭小，环境恶劣，人口稀少，几百年也不过出了一个拜月教，最辉煌的时候几乎人人家里都要拜月教人，所以拜月教一灭，南疆之乱也就随之平息。”
“但是蛇月图腾的出现也无法证明他们是拜月教余孽。”钟年道，“当年拜月教一灭，朝廷紧接着出兵讨伐南疆，将南疆不从者几乎灭族，不过十几年的功夫，休养生息也来不及，此时再出来，又能翻起什么大风大浪呢？”
“蛇月图腾……”如意皱了皱眉，在脑内快速过了一遍当日在小柴村所见的屋内景象，并没有找到明显的蛇月图腾。
“那可不一定。”白胥嗤笑一声，环起手臂，“先皇有魄力收服南疆，当今圣上却未必有能力处理后患。”
“当今圣上？”如意问了一句。
白胥却是冷笑一声，分毫不将皇权看在眼里，却也不准备多加解释。如意便也不再追问。
还有很多事需要她亲自去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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