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似剪刀，剪的可不光是莺红柳绿。
更多的，还是这北方的烈风。
春寒料峭，被细细裁剪成小刀模样的北风，轻轻一刮，真是刺骨的疼。
若不是被强行驱赶着行军，这大多都是被黄巾裹挟来的一万前锋，估计能奔逃一大半。
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主力部队能舒舒服服的窝在方城，自己却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找个避风的窝子，点上一堆篝火，再烤上两个饼子，难道不美么？
现在能勉强维持住士气的理由，就是涿县近在眼前。
只要能打下涿县，钱财，粮食，篝火都会有。
说不定女人香喷喷的身子，比篝火还要温暖呢。
麻木的人群中，不时流露出点点猥琐的笑容，勉强看上去有了点活力。
“还有多久到涿县？”
中军，先锋主将邓茂，骑在一匹额带白星的枣红马上，目光深沉的望着远方。
稍微侧了侧身子，低声的询问着身边的亲信。
“不知道！”
旁边的亲兵缩了缩身子，轻轻拽了拽缰绳。有点畏惧他发怒，躲的稍微远了点儿。
“你！”
邓茂怒气勃发，手中的鞭子高高举起，却没有落下。
手下亲兵宁愿挨鞭子，也不愿意出去做探马。
因为撒出去的斥候，没有一个能回来的。
做为一军之中，最精锐的一部分兵种，侦查敌情，拦截敌方斥候，是他们的宿命。
往往大军还没有接触，斥候之间就会先爆发几场大战，争夺战场空间，压缩敌方伸出的触手。
可这些刚从驴背上，换到马背上黄巾骑兵，又怎么能是幽州铁骑的对手。
往往还没有来得及冲锋，或者逃跑，就被身后的利箭，直刀，夺走性命。
明知道是送死，谁还愿意去？
所以，邓茂，这个读过几卷兵书的游侠儿，明知道大军行进，必须有斥候先行，可也舍不得麾下为数不多的骑兵一个一个送死。只能蒙着头，像野猪一样，直愣愣的前冲。
无可奈何之间，邓茂又将目光放到了队伍的侧翼。
“哪里又是怎么回事儿？”
亲兵顺着马鞭的方向看去，远处的高岗之上，影影绰绰有几个骑兵的身影，正对着迤逦前行的队伍指指点点，似乎在探查大军的虚实。
“应该是幽州的探马！”
亲兵缩着脖子讪笑一声，怯生生的回答。
“让他们看呗！人家是骑兵，我们追不上。”
“混账！”
邓茂再也忍耐不住，鞭子终于抽了下来。
“啪！”
清脆的响声落下，亲兵的脸上瞬间浮起一道血棱。
惨叫的声音，汇聚了中军所有的目光。
邓茂还不解气，手中的鞭子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一群混账。”
“不愿意做探马也就罢了，幽州的斥候，就在中军窥测，你们也敢不上心？”
“这么点距离，一个冲锋，箭雨就能落到我头上，你们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马鞭抽打，心头的怒火却半点也没有发泄出来。
喝骂着，邓茂再也不想忍耐，一勒马缰，骏马猛然一顿。
腰侧的大刀一动，白光闪过，一颗大好的头颅瞬间飞了起来。
周围的亲兵，被突如其来的暴虐吓了一跳，瞬间噤若寒蝉，整个队伍变的鸦雀无声。
“还有谁想试试我的刀，利还是不利？”
阴恻恻的声音，伴随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的鲜血，格外的瘆人。
“贾平！”
喊声刚起，旁边一人一个哆嗦，立刻高声应答。
“属下在！”
“你是幽州人，熟悉本地的地形。去后队领五百人。我不管你追赶，还是格开。只要再让敌人的斥候出现在我眼前，我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身边的贾平。
“属下领命。”
贾平看着一脸郑重，心中却叫苦不迭。
悔不该用一头老驴强换了别人的健马，被充作亲兵。
现在，只能去做这要命的倒霉差事了。
......
高岗之上。
一袭白衣的陈庆之，在一小队，五人骑兵的保护之下，仔细的探查着黄巾军的虚实。
他神色淡然，动作从容，便如野外踏青一般，丝毫没有把身侧的上万大军看在眼里。
手中一卷帛书打开，用小手指蘸着一盒胭脂，在帛书上面写写画画，将看到的一切记录其中。
偶尔思考之时，胭脂无意间点在下唇之上，让本就俊朗的他犹如雪中寒梅，点缀天地一色。
“哒哒哒！”
骏马奔腾之声乍起，却不能让有他丝毫动容。
身为谋将，冷静是最基本的素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这种人。
况且，身边还有精锐的玄甲铁骑，若有变故，他们早就拥着自己绝尘而去，根本就用他操心。
果不其然，随着马蹄声渐近，远处的身影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精工鱼鳞甲之上，套着蜀锦外袍。黑色金边的大氅，在风中猎猎飞舞。
胯下一丈青，掌中刺天戟，来人正是刘合。
“吁……”
一声轻喝，战马人立而起，瞬间站定，喷吐着白雾。
刘合一跃而下，轻笑一声，大踏步上前。
“子云，情况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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