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平在当晚的作业勾了两道题目。林乐道因方才已经写过了,所以毫不思索就径直在草稿纸上演算出了过程。
他把题目和过程都递给许安平。
许安平蹙眉深思,目光像是黏在了题目上似的。
林乐道不多言语,做题目有的时候很类似修禅,在一定的时刻,就会达到顿悟。及至晚自习下,林乐道看了许安平的作业,发现他的作业大多数都能写起来,只是对的题目却没有那么多。
还需要时间,林乐道这样想道,随后问:“还不走吗?是打算在教室里学一宿?”
许安平喜滋滋地收拾书本和林乐道一起走出了教室。孟希舟侯在门口,一见到林乐道,当即眼前一亮,呼喊他的名字。
他们走下楼梯,孟希舟道:“今天我们班班主任提醒我们要准备下周的作文比赛了。如果有什么消息,我还会告诉你的。”
林乐道笑说:“谢谢,老师也跟我说了。”
孟希舟应了一声,不期防看到林乐道身侧的许安平,高挑的个子,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劲瘦,像是一竿青翠欲滴的竹子。
他问道:“许安平,你下周有事没?”
许安平未设想他们两人的谈话会拉进去他,就老老实实回道:“暂时还没有事情。”
孟希舟道:“不如下周去F市玩一趟?”
许安平领会到他们在说作文比赛的事情,含糊地说:“到时候再看吧。”
林乐道也没有想到孟希舟会突然问许安平这件事情,他安慰似的,又逃避似的,说:“不去就不去,没人会逼着你去。”
在许安平听来,这话隐隐有一种生气的姿态,他不愿再说能去求之不得这类话,亦不愿违逆林乐道的心意。他挠了挠额角,道:“没人会逼我。”
到了楼下,雨丝绵绵,霏霏霪霪,许安平撑起伞,碍于孟希舟在场,就独自一个走入雨幕里。林乐道随即撑伞跟在他身边,孟希舟则靠近在林乐道身边。
孟希舟道:“现在下雨也不愁路滑难行了。”转而对林乐道说:“你还记得高一那会儿,咱们走下来以后人多的呀,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放学时候,尤其是下雨天,学校周围总是绕着无穷无尽的车辆和人流。孟希舟和林乐道都属于那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家的,于他们而言,已然轻松许多。那些家住的稍稍远一点的学生,就会得到爱子心切的家长们一窝蜂的礼待。吵吵嚷嚷,宛若菜市场。
到这一学期开始,据传某位主任的车子被堵在家长车子之内大半个小时,气得他暴跳如雷,第二日就下了指令,即学校外一百米处皆不允许停车,即便是接学生放学,也需得在五十米外。
家长学生虽多有异议,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此起,学校外五十米一片清明,出了五十米又是昔日景象。
这些却与孟希舟和林乐道无关了,他们过了那五十米就转一个路口回家去了。因而,就是这一小小的指令,使得他们在放学时候,尤其是下雨天,倍感幸运。
孟希舟说到这个,林乐道自然可以感知到,他笑着,说道:“还记得。现在好很多了。”
鞋子踩进一汪雨水里,啪嗒啪嗒的声响落在许安平的耳中。他的心里油然燃起一丝幽幽的,不为人所知的嫉妒。
他和林乐道之间横亘着一个孟希舟,这个孟希舟与林乐道的关系很亲近,他们拥有很多相同的回忆。
林乐道瞅着许安平不语,以为他今日学习太过用功,累了。他语气温柔地问了许安平。
对方摇了摇头,看着林乐道的眼神中,充满了未知的迷茫,像是苍茫的大地之上升腾起一片白色的迷雾。
林乐道陡然地眼皮一跳,他还是满面生笑,说道:“学习是个渐进和积累的过程。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慢慢来,不要急。”
许安平回他一笑。
窅黑的天地间,三人走过的道路仿佛特别的长。乌云蔽天,连一丝月光也得不见。他们好似三条游魂飘浮在湿哒哒的马路上。
林乐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眼睫毛上细细碎碎地沾着雨珠。
孟希舟叹道:“怕是好几天都不得放晴了。”
林乐道说:“终也有放晴的时候。”他感觉肩上忽然一轻,回首看去,许安平道:“我帮你拿着吧。你看,你的包。”
林乐道目光移过去,书包上有一块巴掌大的雨迹。他也不勉强,对许安平道了声谢。
许安平从善如流地受用了他的谢意。
喜欢阿那达瓦请大家收藏:(m.zongcaiwenxue.org)阿那达瓦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