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阮静渠匆匆回句知道了,把手机一关。
易瞻看出他的窘迫与口是心非,他看破不说破,笑着应和:“对。”
“真是,那么多桃李,也不知道他怎么一个个关照得过来。”
一件小事忽然窜入了易瞻的脑海。他抬头看着面前的横幅,红底白字,笑看人生峰高处,唯有磨难多正果,“你高考那一次,老钱还特地打了个电话给你吧。”
“对啊,我记得我那天心里不知道想什么,一整夜的睡不好……结果早上差点没起来,”阮静渠回忆得满脸抽搐,“他一个电话打过来,我还在路边赶着打车呢,尽添乱!”嘴上埋怨,眼底浮现的却是怀恋的笑意。
阮静渠又问:“你怎么知道?”
“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我好像想起来了,咱们那个时候,还发了微信吧。”阮静渠笑了起来,“老钱要是知道咱们谈恋爱了,估计得骂一串儿的邪门。”
那也不一定,易瞻心想,就算你不在泉市了,高中的时候我还因为在学生会和别人起冲突……被传和你的绯闻呢。
价格亲民口味鲜重卫生堪忧的一街儿小饭馆似乎是每一所学校周边的标配,晚饭就是在那里解决。阮静渠吃了两口,说这家老板换了吧?易瞻帮他回忆,说对,在我刚上高三的时候。服务员在隔他们两桌的地方点餐,阮静渠压低声音,真是打死卖盐的的了。易瞻直笑,给他倒水。
停在公交站牌下是不约而同,两人手里都拿着泉市的公交卡,易瞻保持怀疑,说这还能用吗?阮静渠不在意,试试呗。熟悉的班次开来,外头是沉沉迟暮,车厢里开了白灯,这条路易瞻非常熟悉,他偏过头,看留着晚霞最后一点余烬的、在暮霭中无言流淌的泺河。
一树春也有了变化,正门前的镂花路灯多了好几盏,但轻车熟路沿着窄流往里走,依旧是静得让人安然的一路。阮静渠将手递给易瞻牵着,他们在这里有许多偶遇,但牵着手走在一起,还是头一回。
拐过一个小坡,前面就是卵石小道,是青石阶,再往上有座四角小亭。阮静渠屈起手指,指甲轻轻蹭着易瞻的手背,问他说:“还记不记得,咱们从这里滚下去过,差点掉河里了。”
易瞻点头。我当然记得,他心说,记得你当时离我好近好近,眨眼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记得自己心跳如擂鼓。
月亮在云翳间流连,草木摇曳低语呢喃。顷刻间夜风徘徊,银瓶乍泄,浩渺如水。月夜静谧、深邃,而优柔,少年人的心以此得而宽抚。
阮静渠拉着易瞻登上小丘,易瞻坐在小亭的石凳上,阮静渠靠着亭柱,与他一同俯视着窄流银丝般一衣带水,环绕着绵延的渭北春天树。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透亮的月光?轻薄的一层凉雪,一个剔透的蚕茧,又好像整个一树春,都在一朵莹白明润的玉兰中盛开了。
而他情窦初开与盛放的每一瞬,在细细的追忆下,俱有婆娑的月影。都说一片春愁待酒浇,流光容易把人抛,可偏偏此时此刻,老透了的月光春光,又焕然着点亮了少年的心。
阮静渠绕道他的身后,恶作剧一般抬手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睛。易瞻将手抚在他的手背上,却没有拨开。林间细叶轻荫的芬芳在含了月光的露水中发了酵,被柔风款款送至他的鼻尖,与阮静渠贴在他耳畔的呼吸缠绵着。
“唱个歌来听听好不好?”
“想听哪一首?”
“就唱你给我写的那个,我想听了。”
“还没有词呢。”
“回家就写?”
“好。”
面前的黑影散开了,阮静渠坐在他的身边,轻轻靠着易瞻的肩。枝叶细密飘摇,晃花了他们月光下相依的影。他半阖着眼,任由易瞻握着他的手,认真地轻哼了那段未完待续的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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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渠和易瞻都是很简单的男孩,生活简单,交际圈简单,感情也很纯粹。在写的时候一直琢磨这一篇,如果写双视角会不会更好地展现阮静渠这个人物,但初衷是要写一个追寻的故事,他对于易瞻,就是这样一个月光一样神秘而沉静的、雾里看花的存在。下一篇再尝试双视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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