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见了蛊惑胡钰的那个覆面人。”
“什么？”玄一封大惊，连忙问，“那个人是谁？”
夜剿本想略去和嬴鱼相识这一点不讲，但他怕越瞒玄一封越会起疑心，索性将卧丘林发生的事都对玄一封说了，只是言语间对自己和嬴鱼的身世有所保留。
玄一封沉吟片刻：“你是说他们想拉拢你？所以派了你过去的朋友来当说客？”
“嬴鱼不是我的朋友。”夜剿冷淡道，“我没有朋友。”
玄一封习惯了他的态度，不以为意。他想的是另一件事：“照你这么说，这个叫‘涅槃教’的组织，十分不满九州四界目前的状况，想要涅槃重启，那他们的目的十有**是想破坏‘沧澜道’了。”
夜剿也这样认为。不过，他对这些人的目的没什么兴趣，谁来掌管九州四界，“沧澜道”存不存在，对他来说，也并不重要。他的使命只有一个，他在意的人，也只有一个。
玄一封默默思忖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剑鞘，突然问：“你说，盗走启神剑的会是他们吗？”
夜剿冷笑：“我觉得，他们没有那个本事。”
“我想也是。”玄一封点点头，轻蔑道，“要从我师父玄真子手中盗剑，他们不配！除非……”他顿一顿，声音蓦地沉下来，“除非是上古四首领亲自动手还差不多。”
上古四首领？从玄一封口中听到这个词，夜剿被勾走了一缕神思。万年过去，当初联合开启了“沧澜道”的四位首领，早已成了渺然的传说。元凌霄身死，清虚玄天不知所踪，妖族的妲素精因为重伤，一直闭关不出，而魑离则像是带着鬼域遁入了另一个世界，几乎与其他三界隔绝。白云苍狗，世事难料，连这些上古妖神都逃不过无常，更何况芸芸众生？说到底，什么天下大统，什么公平正义，甚至连玄一封所追求的真相和报仇，其实都无甚意义。对洪荒宇宙来说，万物生灵不过只是过路尘埃罢了。他活了万年之久，早就看透了这些，然而，他却不能够就此放手。放手了他就又会陷入无边的冰冷黑暗里，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中，就像当初搁浅在沧澜海滩一样，那是比死亡更残酷的绝望。当年，是那个人给了他一丝温暖，为他开启了灵识，从此，他不再是浑浑噩噩活着的一具行尸走肉。而现在，玄一封也像那个人一样，给了他活下去的使命和意义。
他思及此，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光，望向玄一封。后者还在那儿低头思忖，浓眉紧锁，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永远不会倦怠的样子。夜剿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玄一封身上这股永不熄灭的旺盛的生命力，因为那正是自己最缺乏的。
玄一封抬起头来：“看涅槃教蛊惑胡钰的手段，还是攻心为主，不知接下来他们还会使什么诡计。不过，无论是要保护还是要破坏‘沧澜道’，四道封印必不可少。启神剑已经丢失了，妖族和鬼域暂且去不了，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找到人族的仁义杖。”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最初。
如今虽然看上去天下太平，实际上却至少有两股势力在背后暗潮涌动。一是在神界玄宗盗取启神剑的神秘人；二就是逐渐壮大并渗透到人界的涅槃教。这两股势力看似毫不相关，却似乎有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破坏“沧澜道”。除此之外，玄一封还感觉，有某种奇怪的东西，将两者暗暗相连。比如那些诡异的黑气，既出现在玄宗，也出现在胡钰的身上……玄一封越想越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他被迫逃出神界，形单影只，灵力又一直在损耗，光靠着洗冤报仇的信念，能走下去吗？
“我们先去皇都，找到仁义杖之后，再做打算。”
夜剿笃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玄一封听他说到“我们”，内心一动，抬眼望去。夜剿睁着一双丹凤冷目，也静静地回望着他。四目交错，竟一时无声，天地间只余秋鸣虫响，鼓噪得心都乱了……半晌，玄一封别过眼去，突然就注意到在夜剿身后的廊壁上，月光印下了两道长长的影子，依偎纠缠在一起，似一对缠绵爱侣。不知怎的，他面上一热，心猛跳了几下，莫名有了一种被陪伴可依靠的感觉。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形单影只……
“喂，夜剿！”
“？”
玄一封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知道你灵力很强，也习惯了独行。但你既然愿意与我同路，我们也算是朋……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吧。下次你不管去哪儿，都要先跟我说一声。不然我……我也是会担心的。”
玄一封那双琉璃般的明眸，在夜风中闪着坦诚、诚挚的光，刹那穿透了夜剿冰封已久的心。他本能地感到不妙，然而是怎样的不妙，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那光化作了一团沸水，温暖着他，却也煎熬着他，浑身上下又暖又痛，口中不自觉地吐出一个字。
“好。”他低声说。
又过几日，眼看极丹城逐渐恢复了平静，一切走上正轨，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了，玄一封和夜剿决定向陈铎辞行，尽快前往皇都。
然而临行前夕，突然发生了一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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