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是他，你也是他选定的继承人。”
夜剿的话印证了玄一封之前的猜测。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的确和元凌霄有着某种关系。他看向手中的仁义杖，淡金色的光芒流转，与体内的灵力互相感应，让他有一种，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元凌霄会选择一个神族作为继承人？！
“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夜剿似乎看穿了他的疑问，却蹙起眉头，欲言又止。
玄一封心头一跳：“什么？”
夜剿迟疑地看向他的手腕处：“你作为神族，却在人界待了这么长时间，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玄一封不知不觉握紧了双拳，他似乎预料到了夜剿要说什么，全身都紧绷起来。
“后来在探知你的灵力时，我发现在你体内有两股不同的灵力，除了属于神族的清虚之力外，还有一股被封存的属于人族的灵力。”
“人族的灵力？”
“对，只是，这股灵力是被削弱过的，若不是你的清虚之力力竭，根本不会被发现。然而，一旦你拿起了仁义杖，元凌霄的皇天之力就与你融为了一体，这才是你真正的灵力。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你原本的灵力就是属于人族的，只是有人将其强行压制了，在你身体里灌注了清虚之力，你才能在神界一直生活。”
夜剿说的每个字玄一封都认识，但连起来他却有些听不懂了。
“你的意思是？”
夜剿紧紧抿着嘴唇，说不出一锤定音的那句话。
“你的意思是，我根本不是神族，而是人族，我能在神界的玄宗长大，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玄一封……”
“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想告诉我这个？”
“我……”
“到底是不是？！”玄一封猛地提高了声音。
夜剿定定地望着他，轻声道：“经历了这么多，你与人族、与元凌霄的渊源，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他的话那么轻，却如一记重锤砸在了玄一封的心里。
玄一封狠狠一甩头。不，他在神界出生，在玄宗成长，那里的碧城仙宫，一草一木，他再熟悉不过了。玄真子对他的宠爱和教导，师兄弟们与他的交往，那都是真真切切的记忆，他宁愿背负偷剑弑师的冤屈，逃到凡间，也是为了能查清真相保护神界，保护玄宗。而现在，夜剿却告诉他，他是人族，他在神界的身世是假的，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这让他如何接受？！
那一瞬间，玄一封忽然想起了极丹城的胡钰，想起他也是遭逢巨变，过往的认知全然颠覆，当时他就自问过，若自己是胡钰，会如何面对？！
会像他一样陷入癫狂吗？
玄一封握紧双拳，发泄似的一掌打向前方，数道金光接二连三地划过半空，在四周的屏障上炸出阵阵水花。
夜剿站在一旁，静静看他发泄。
这件事，他原本只是猜测，不准备对玄一封说，但玄一封既然能从仁义杖中得到皇天之力，迟早会知道自己属于人族。
瞒又能瞒多久？
玄一封赤着一双眼睛，回过头来：“你说，有人在我身体里灌注了清虚之力，是谁？谁会这么做？”
夜剿的脑中立刻浮现出“清虚玄天”四个字，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没有证据，也没有找到动机，唯一有的，只是百年前的一段偶遇。
百年前，夜剿路过神界，在元虚仙境，与清虚玄天狭路相逢。他找了这个人近万年，但这次遇见了竟然怯步不前。这胆怯，究竟是因为清虚玄天是神界之尊，还是因为他是元凌霄所敬所爱之人？夜剿分不清，他藏身云海，震惊地看着清虚玄天从眼前飘然掠过，怀中抱着一个陌生的婴孩。那婴儿似乎能看见他，吮着手指投来好奇一瞥，双眼极黑极亮，犹如星辰。
后来，他在玄宗再次见到了那个孩子，知道他被取名为“玄一封”。
从此，便开始了他漫漫的守护之旅。
玄一封见夜剿沉默，似乎避而不答，心蓦地一沉。
他忽而想起了另一件事：“在玄宗几次救我脱离危险的，是你吧？”
夜剿猛地抬起头来。
玄一封自嘲一笑：“亏我还一直以为那是条神龙。”
“龙，早就灭绝了。”
“所以，那条大蛟是你对不对？”
夜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玄一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开口：“那你救的是我，还是元凌霄？”
夜剿微微一怔，万万没想到玄一封会这么问，亦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他并不确定玄一封和元凌霄的关系，但那时他行走四界太累、也太迷茫了，亟需一个目标，一个信仰，于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玄一封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中。后来，他渐渐觉得玄一封就是那个人，形不似而神似，不然，他何以拿起仁义杖，得到元凌霄的皇天之力？但现在，俩人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又觉得无论玄一封是不是元凌霄，都没什么关系了。哪怕他不是元凌霄，他也成了自己的朋友，是——很重要的人。
夜剿久久不语，玄一封就一直用咄咄的目光逼视着他。那目光中有渴望、有期待，也有隐隐的胆怯，像一头受挫的野兽，不依不饶地望着它的主人。
夜剿心下一软，脱口而出：“我只救过玄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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