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时候，顾南星睡着了。先是折腾的筋疲力竭，又被劝着喝了几口红酒，再加上精神终于不那么紧绷不安，只觉得困倦，便靠在副驾驶位的椅背上沉沉睡去。
景泽将车停在他家附近，却没有叫醒他。
楚家宅子修的极有气势，连路灯都是自行随着宅子的风格更改过的，柔和明亮的黄色光芒洒下来，照在他睡熟的侧脸上，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
顾南星睡得有点沉，小脸安安静静，睫毛在昏暗光线里变成一团笼着的阴影，大约是最近情绪一直不好，睡容也带着几分忧伤，让他的稚气褪去了许多，变成一种满是单纯的忧郁。
慢慢收回目光，景泽靠在椅背上出神。
他已经竭力在避免，却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分明那么清楚一切，知道顾南星只是沉溺于情伤一时冲动，却还是轻易地屈服于自己的渴望。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他相信自己够理智，所以没有强迫自己远离，只是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上，想着就是看看他，看看他就好。
如果自己真的够聪明，就该完全不见他不理会他。
可是，原以为怎样都得不到的人突然就在眼前，谁会舍得断然拒绝？他已经强忍着去推开他了，但怎么敌得过他再三地软语哀求。
闭上眼，事已至此，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用尽一生去追逐得不到的东西，他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傻。
顾南星，你知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你唯独不能给的那件东西。
醒过来的顾南星临下车的时候，还在不安地追问，“你是认真的吧，不会明天就反悔吧？”
景泽微笑，俯身帮他解开安全带，“不会，乖乖回去早点睡。”
“可是，我觉得你都不像你了……”顾南星看看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不是说要像真的？”景泽耐心地回答。
或许是景泽难得的温柔让他觉得心软，顾南星想了想说，“嗯，我以后不会对你脾气那么坏了，可是为了不让我爸妈不高兴，你这些天都不能再和别的人有什么了……”说着有些心虚，继而补充，“以后可能也不太能了，婚姻要忠诚对吧，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们可以商量……”
“好。”景泽捏捏他的脸颊。
好商量又温柔的景泽让顾南星愣了好一会，“那……你明天忙完了来找我好不好？我们总得让别人觉得我们在一起不那么突兀。”
“嗯，我早点处理完公事就过来，你别乱想，等着我。”景泽细细叮嘱他。
顾南星看着他在微凉的春夜里比春风更温和更轻柔的笑容，桃花眼在路灯脉脉的光芒之下柔情似水，不知为什么眼眶就酸痛起来，他慌忙地深吸气别开脸，心里那句梗着的话却已经脱口而出，“对不起……”
对不起，他请求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此刻觉得无比歉疚。
或许有天景泽会遇见一个人，让他深深爱慕，让他想要抛开一切，让他想就此爱到地老天荒，可是自己向他提出这样的交换，让他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那样的感觉，好像他用冰冷的利益，买下了他整个人生的所有美好。
“没关系，公平交易，我很乐意。”景泽还是笑笑的，催促他，“快回去睡吧。”
顾南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回到家洗完澡栽倒在床上就没知觉了，好像这些天惶惶然的心绪全都平静下来，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有点茫然，想到景泽认真承诺的样子，又觉得心定了一点，精神也好了许多，想想今天没有课，就决定从今天开始就自己对景泽那些承诺做出努力。
本想随便吃两口东西就去健身房，下了楼却发现母亲没有出门，坐在沙发上看书。
有男朋友很快要结婚是不是该报备一下，家里母亲话事权最大，从她这里开始就对了，等到母亲点头了，哥哥也不敢为难他。
谋定后动，顾南星做到了母亲身边。
“今天没有课？”母亲正在看一本厚厚的医学书，头也不抬问了一句。
“妈妈——”顾南星放低了嗓音有点撒娇的意味。
“你又闯祸了？”母亲放下书看着他。
“没有啊。”顾南星刻意一脸无辜，“只是有件好事想先悄悄告诉你。”
“对于我来说只有你成绩达到我满意的程度是好事。”母亲这种学神永远不能体会顾南星的切肤之痛。
顾南星泄气，自己沉默了一会又打起精神，临到说出口，不知为何想起了景泽又有点微妙的羞涩，“妈妈，我谈恋爱了。”
本以为母亲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没想到她居然郑重地把书放下了，转头抓过顾南星的手握在手里，“哦？我们小傻瓜开窍了，不再满世界闯祸，知道去恋爱了？”
“……”顾南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
“我差点以为我和你爸爸所有的恋爱基因一股脑都到了你哥哥身上，让他那么滥情，你就永远小孩似的，长不大。怎么样，对方是男是女，哪里人，性格怎么样？”
“男的。”同性婚姻开放之前母亲态度就很开明，所以顾南星回答的没有迟疑，但是之后的内容就有点犹豫，母亲对哥哥之前游戏人间就很不满，万一她对景泽有所了解，免不了会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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