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甘梨
从郑号锡姐姐的婚礼上回家当天，顾衍之就生病了，在家里发烧发到38.5℃。
强撑着吞下药片，噬人的孤独感充斥五感，这样的静寂仿佛荒芜的真空，与生命隔绝。他想找人说说话，但好像，没有发出请求的立场。
意识朦胧间划开手机，顾衍之习惯性对着拨号盘的5键按下去。
5在拨号盘的正中。即使4号还空着，心里的位置却已有人了。
空旷的单身公寓里，熟悉的彩铃声只响了几个音符，就被连忙挂断。顾衍之披着被子从躺卧的姿态坐起来，下巴抵在膝盖上蜷缩着。
他今天和女朋友在一起的。
最终，高烧不退的顾衍之被朴智旻带去了医院挂水。
病去如抽丝。退了烧，顾衍之的咳嗽却没好，晚上再没睡好过。
咳嗽带动心口的钝痛，席卷全身。
这样咳下去不是办法，更何况，他不想再痛了。顾衍之终于打起精神给自己做一碗川贝炖梨来润润肺。
举着水果刀，还是没忍下心把梨从中间切开，换了工具，从顶部把核和籽除去，塞上川贝和冰糖，上锅。
雾气蒸腾模糊了镜片。他想写一首歌，用做告别。
叫《梨花》吧，虽结出梨果，但仍然是灿烂着的绽放。
把梨盛出来，顾衍之盯着它，忽然自嘲一笑。
这看似完完整整的梨，其实早已换了芯，执拗地留着完整的壳儿又有什么用呢？
发泄似的用尖锐的勺子把它切碎，连汤带药一起送进嘴里。
舌尖咸咸的，却苦到心里。
5.1甘梨
闵玧其到底没有回电话，他们又开始新一轮的行程了。
几乎和外界断联的日子，顾衍之什么都没写出来。
他想要勾勒一份晴空万里的旋律，送他一片烂漫花海，笔下写出的却总是阴云密布。
他告诉自己，要豁达一点。
6.0黄雀
金泰亨打电话叫顾衍之出去聚餐，他连他们回来都不知道。
“不去了，我在写歌呢。”
对面似乎放了外放，换了朴智旻问：“那……你写出来了吗？”
顾衍之不说话。
半晌，才喃喃道：“在写了。”
朴智旻关掉外放，知趣地转个话题：“想吃夜宵吗？我给你带，等我啊。”
顾衍之刚想说不用，对面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6.1黄雀
“琥珀炸鸡。”朴智旻戴着塑料手套，举起一只炸鸡送到顾衍之唇边，“啊，张嘴。”
“你吃，我自己来。”顾衍之想去接。
朴智旻伸手箍住顾衍之纤细的手腕：“我来，你吃。”
顾衍之拗不过，就着朴智旻的手吃了半份炸鸡。
摇摇头吃不下了，小声抗议对方把自己当猪养。
“智旻哥，你也吃。”
“不了，热量太高，吃了腹肌就没了。”朴智旻半眯眼睛，挑眉引诱，“要摸摸看看我的腹肌吗？”
顾衍之敬谢不敏。
6.2黄雀
朴智旻陪着顾衍之度过了这一段心绪不宁的时光。
顾衍之还是把《梨花》写出了心目中的样子。
朴智旻想听，顾衍之就弹给他。
“好听吗？”顾衍之坐在琴凳上，微抬头期待地望着倚在墙边的朴智旻。
眼神诚挚而热烈。
朴智旻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挨着之之坐到琴前，喑哑着声音回他：“好听。再加一手和弦，会更好听。”
6.3黄雀
朴智旻觉得是时候了。
“今天玧其哥请吃饭，正式把女朋友介绍给我们。我给你发地址。”朴智旻给顾衍之打电话。
垂目摇头，发现对面看不见，才不情不愿开口：“不用了，玧其……哥给发了消息。帮我跟他说一下，我就不去了。”
去干嘛呢，给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朴智旻也没追问。
6.4黄雀
顾衍之想强制断掉关于闵玧其的任何情愫，但这不是挥刀断机杼，布帛割裂一般决绝。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世上据说有三种东西是藏不住的：咳嗽，贫穷和喜欢。
尤其是喜欢。
顾衍之是第一次喜欢什么人，他怕自己的眼睛出卖他。
他只好不在出现在他的面前。
避嫌是最好的选择。
6.5黄雀
朴智旻聚餐完提着顾衍之常喝的啤酒饮料来找他。
瓶子是棕色的，黑色的锯齿状瓶盖，有气泡，无酒精。
“之之啊，玧其哥原来和他女朋友分分合合好多次了。”
“上次分手嫂子一气之下出国读书了，这次回来费了好大劲才重归于好。”
“……这样啊。”别说了，我不想听。顾衍之僵硬地笑笑，低头掩盖眼底翻腾的思绪。
他果然什么都藏不住，就只听得这样就会心痛。
“真的长得很漂亮的呢。直角肩，蚂蚁腰，声音又甜，说话很温柔。”
“哦对了，嫂子也是学音乐的，在伯克利。你见过吗？”
手机上的照片被送到，顾衍之眼前。
闵玧其白的发光的手搭在对方裸露在外面的腰上，纤细，不盈一握，还有马甲线。
视线模糊不清。
偏偏朴智旻还继续问他：“是不是很般配？”
“噗哒”
红的刺眼。
仿佛这低落的不是泪，而是心头的血。
将脸埋在臂弯，从手肘至指尖划过一道泪痕，瞬间被温热的皮肉烘干。
无影亦无踪。
红着眼睛仰头喝下瓶里最后一口酒，似乎还是不够。
顾衍之看向朴智旻手里的酒瓶，伸手去拿。
朴智旻拿着瓶子躲过，握住伸过来的手。眼前一晃，失去目标，顾衍之抬头懵懂地看向朴智旻，似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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