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建中反驳不得,气的连呛带咳,撑起半身,揪住郎飞黄毛:“二崽乖不过三天,爸让你染回黑的,为什么不听话?”
“啊啊啊你别揪你别揪,我刚做的造型!”郎飞嗷嗷叫唤,被祁建中夹住脑袋,哀嚎惨叫不休。祁林忍不住了,推门走进:“爸说的可没错,染那一头黄,和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郎飞见祁林进来,像被蜜蜂蛰了一口,跳起往墙边溜:“那什么,你和老祁聊,我先买饭去了。”
“买什么饭,你就在门口等着。”祁林笑咪咪的,堵住郎飞退路,“等等我,一会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郎飞老大不情愿,踢踢踏踏出门,也不敢跑,乖乖在门边靠着。祁林走近床边,俯身低头:“爸,看我新长的发茬,是不是比之前的黑?”
天下没不透风的墙,瞒是瞒不住的,祁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爽快承认了,他曾急救做手术的事。
祁建中心疼不已,看看祁林的脑袋,没舍得下手摸:“我崽遭大罪了,是爸没用,让你吃这么多苦。”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真生气了。”祁林垂头埋在床边,托住下巴,“我好几次,怎么说呢,死里逃生吧。如果没有你们,没有牵挂,我肯定不回来了。”
他难得在家人面前说心里话,这次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吐出原本认为“怎么这么肉麻”的心声。祁建中毕竟年长,很快恢复了平静:“我崽崽······真长大了。你妈妈如果······算了,不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总憋着,才难受呢。”祁林又想伸手摸烟,但他显然,什么都摸不到,“爸,你说实话,你想不想妈妈?”
祁建中怔忪片刻,眨眨眼:“小兔崽子,你说呢?”
“我也想。”祁林俯身,直视祁建中的眼,“但她已经走了,她回不来了,咱们都得往前看,也只能往前看。”
“说的轻松。”祁建中状似无意,手臂拂过眼角,上身靠上床头,“可能有一天,我连她的模样,都会忘记。但她说过的话,做过的饭,说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不是爸在这吹,现在给我端份满汉全席,她做个咸菜,偷偷夹在里面,我都能吃出来。”
“那先不说这个。”祁林目光灼灼,面向父亲,“爸,等你搬出来,来我们小区住。”
“那哪行,你们那独门独院的,我住不惯!早上出门遛鸟,要没人找我掐架,我这心里忒不舒坦,闲得慌!”
“您老离七十还远着呢,学什么老太爷遛鸟。”祁林站起身,自顾自给决定了,“这事我说了算,我给您新买的那套,现在还在装修,装好之前,您先住在我家。您要是闲着无聊,想再做点买卖,我家离海特近,迎面吹的都是海风,您再杀进海货市场,搅他个天翻地覆,怎么样?”
祁林不听祁建中反驳,一个人自言自语,就把事情给定了。他出了门,见郎飞正支着耳朵,躲门边偷听,一看他出来,像炸了毛的兔子,转头就想溜。可惜没跑出三米,就被祁林揪住后领,一把拽了回来:“郎飞,之前的事,我要向你道歉,我不是个好哥哥。”
郎飞本还挣扎,一听这话,躲也不躲了,窜上来要摸祁林额头:“你丫烧坏脑子了吧!”
“没烧坏。”祁林把他拉开,不让他乱摸,“我当时压力大,岁数小,做事不过脑子,想一出是一出,没考虑你的感受。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那么做。”
本以为对家人敞开心扉,是很难的一件事,但从第一个字吐出口,到最后一个字收尾,都如行云流水,从唇间溜了出来。祁林不免咂舌,心道很多事情,真不似想象的艰难,只不过因他的恐惧,人为增加诸多阻碍。
郎飞这么多年,说不怨说不恨是假的,但说真怨说真恨,也是假的。也不知怎的,哥哥不道歉还好,哥哥一道歉,心中积压已久的委屈,如海啸般狂涌而出。他不想在祁林面前丢份,连刨带挠扒开祁林的爪,一溜烟跑没影了。
祁林追不住他,只得独自下楼,到了住院部楼下,邱池正背靠车窗,吐出一口烟圈。
祁林停顿两秒,快步上前,一把抢出那烟,碾在脚下踩灭:“哎王八,你之前可都不让我抽。你这只许王八放火,不许祁林点灯,太不公平吧?”
“你哪来这么多话。”邱池烟被抢了也不恼,自己直接上了车,让祁林坐在副驾,“聊出什么了?”
“想把我爸接过来,让他也在咱们小区住。”
“嗯。”
“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反对?”
“······还有,和郎飞道歉了。”
“嗯。”
“结果郎飞那小子,溜的比兔子还快,他过几年也毕业了,我得给他看看,是去国外进修,还是去哪里工作。不过还得看他,他乐意去哪,我也支持。”
“好。”
“嗯嗯嗯、好好好,你只会蹦单字了?”
邱池皱眉,不知祁林的火气,从何哪来:“那我该怎么回答?”
“你该说,我们祁林大宝宝,怎么这么棒?”祁林掐着嗓子,捏出个兰花指,“又聪明,又孝顺,智商一百五,情商二百八,就该升职加薪,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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