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勀说：“你凭什么骂我？”他冷着脸，“我爸都没这么骂过我！”
沈烈却笑了：“行，回去找你爸去，”他这么说着直接往前走，显然是懒得再鸟他。
高勀被激怒了，拐杖一扔，快走几步横在他跟前。
两人一般高，沈烈叼着烟，上下打量他，“想干架？来吧，听说你还是个散打冠军，一直没机会跟你过过手，现在正好。”
高勀真想一拳打过去，他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胳膊，呼呼喘着气，最终却使劲放下拳头，“我不跟你打，”他说，“我不跟伤员打。当初老赵问我想跟谁，我说的是你，我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讨厌我。早知道我……”
沈烈忽然打断，“早知道什么？跟个小姑娘一样，什么你讨厌我，我不跟你玩儿。你多大了？”
就这一句话，高勀竟然没那么难受了，甚至有些感谢他大事化小的嘲弄，毕竟那些还未说出口的示弱言语不该从一个向往刀口舔血的钢铁直男嘴里冒出来，那实在太突兀了。
高勀见好就收，“我是想说，这是我工作以外的事，别人不应该过度干涉。”
沈烈不说话，高勀以为他需要时间平息怒火，但事实却是，他还没想好恰当的说法。他没想到自己对高勀的恶意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这让他很惊讶，但他必须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愤怒给他的队员一个合理的交代，他们曾一同出生入死。
沈烈弹掉烟灰，“那些医生，他们在这儿只待三个月，三个月后又会换一拨人过来。”
高勀说：“我知道。”
沈烈：“你没事撩人家小姑娘，撩完了又分开？”
高勀：“我没这么想，我就是喜欢她，想追她，就这样。”
沈烈看向别处，就当作没听见，他想了想，尝试着换一个角度，“不要因为个人感情问题影响你的工作状态。”
高勀想了想：“我觉得我没有。”
沈烈：“你没有？你追人姑娘的时候，小海他们在云泽出任务。”
高勀不做声了。
沈烈继续：“小海刚过二十岁，他比你现在懂事。”
高勀耷拉着脑袋。
沈烈：“以后不准老往医院跑。”
高勀说：“我过两天还要拆线。”
沈烈：“我给你拆。”
高勀：“万一拆坏了……”
沈烈：“我再给你缝上。”
高勀简直无语透了，他使劲挠了挠后脑勺，“沈队，也没必要这么狠吧？”
沈烈：“走了。”
高勀弯腰捡起拐杖，撑在腋下。
沈烈说：“别装了，走吧。”
高勀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把拐杖踢到路边的杂草丛，“车呢？”他问。
沈烈回头看他：“你还想坐车？”
高勀郁闷：“沈队，你大老远从云泽赶回来就是为了拆散我和白医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竟无法反驳。
沈烈不说话，高勀叹一口气：“太狠了，我家老爷子管我都没这么严。”
二人步行回到大院的宿舍楼下，沈烈的车就停在那儿，一连串手机铃声隐约从车里传出来，在静谧的夜里显得不屈不挠，那段铃声很女性化，像潺潺流水，又像雪花飘落，即轻柔又温厚，高勀怀疑那是一个专属铃声。
高勀看了看沈烈，“你手机在车里。”
沈烈没说话，他往裤兜里摸车钥匙，忽然想起自己刚从外地赶回，根本没带钥匙。他转身走进宿舍楼，越走越快。高勀跟进去，自从他调来这边工作，赵和平怕几个大小伙子挤一块儿委屈了他，加上队里又没有空余的房间，就在沈烈的单人宿舍里加了张床。沈烈从桌上抄起车钥匙往外走，高勀看他挺着急的，问：“有线报啊？”
沈烈却说：“收拾好桌子再睡。”
桌上散放着扑克和几个空啤酒瓶，高勀心说不是你招呼人过来喝酒打牌的吗？
沈烈奔跑下楼，车里的手机铃还在断断续续地响。
白方方在医院的楼道里抱着手机不撒手，小声嘀咕着快接快接快接，要是不接我就真的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等人走了以后她越想越懊恼，好不容易碰上了却连一句正常的寒暄都没有。白方方快被自己气坏了，心想跟他说句话怎么了？多说一句又不会少块肉。
电话那端却始终没接通。
沈烈迅速打开车门，从开着的手套箱里翻出私人电话，他有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手机从办公室上锁的柜子里拿出来，大概是前两天，就是第一次去找白方方的那个晚上。
他看着手机屏幕确认了一眼，就这么一秒的时间，铃声突然停了，他赶紧按接听键，屏幕却整个熄灭，手机没电了。
沈烈小声骂了句：“我°操，”他拿着手机回宿舍。
高勀拾掇完了才躺下，沈烈走进来又开始翻箱倒柜。高勀问他：“你找什么？”
沈烈说：“手机充电线。”
高勀把自己床头的那根扯下来递过去：“用我的。”
沈烈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过了一会儿屏幕亮，高勀看过来。沈烈也看着他，有片刻的犹豫，手却不听使唤地回拨过去。
白方方这回是真没想到。
沈烈在那边直接说了句：“刚才手机没电了，”他故意问，“你哪位？”
白方方有一种从云端被人扯下来的感觉，她也憋着气娇柔做作的逗他：“我不告诉你，你猜。”
这时，高勀注意到他唇边浮出一个很小的微笑，高勀思索了一小会，从枕头边摸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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