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时根本没有给宋筠月废帝的机会,便自尽身亡了。因他死时仍是皇帝,宋筠月便依旧以天子之仪为宋廷时操办葬礼,但她为宋廷时选的谥号却是意味深长:哀。
早孤早夭曰哀,德之不建也曰哀。
宋廷时驾崩,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因宋廷时无子,大齐皇室里宋筠月祖父一脉已然绝嗣,一些旁支宗室子弟便开始蠢蠢欲动,都盯着那把龙椅。宋筠月不胜其烦,又考虑到不论是哪个宗室子弟上位,都会忌惮她这个瀛阳长公主……毕竟她的亲弟弟都是如此,更何况旁人?
反正她于治国理政上已是颇有经验,干脆自立为帝,从此,她宋筠月也不必再屈居人下了。
她相信自己远远胜过那些男人。
“我的登基大典安排在了初春时,那时候,你可以看着我登上帝位了。”宋筠月一边给江藜芦喂药,一边说着这些,语气里尽是云淡风轻。可纵使如此,江藜芦也想到了其中险恶。这些日子,她的公主一定很艰难吧?自己昏迷不醒,而外边又是这样诡谲的局面。
于是,江藜芦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心疼。她有很多话想说,可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竟只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又被人骂了?”
宋筠月一笑:“放心,小江儿。我现在被骂窃国篡位、狼心狗肺已是常事了,早已习惯了。”说着,她又给江藜芦舀起了一勺汤药,送到了她口中。
江藜芦这次倒是乖乖地把任由公主给自己喂药了,全程没有任何的威胁和逼迫。可她好容易把药喝完,却忽然想起什么,忙问:“青娥师父可还好?”
她还记得那夜紫崇宫里,青娥独自留了下来挡住了追击的禁卫。后来暗卫带人去寻了,可直到她昏迷前,都未曾有过一个消息。
宋筠月听闻此言,神情却忽然凝住了。江藜芦见状,心下一沉,心知不好。
“青娥师父,她……”
“我们的人找了两天,才找到她的尸身,”宋筠月说着,凝噎了一下,“她将那队禁卫全部斩杀了,可她自己却也受了一身的伤,想来她在离开时又碰上了乱兵……她的尸身就混在一堆尸体里,面目难辨……”
宋筠月看似平静地说着,可眼里分明含泪。江藜芦见状,连忙忍住心中悲切,勉力起身拥住了她。
“她把我给你带回来了,她没有辜负你的嘱托,”江藜芦说着,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她也从未有意背叛你。”
这些话本该是青娥亲自对她说的,可青娥已死。江藜芦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些话替青娥说出来。
“我知道,我已都知道了,”宋筠月忍泪抱紧了江藜芦,“我听那两个跟去的暗卫说了……”一语未毕,她终于还是落下泪来。
青娥是暗卫,在俗世中的一切身份早已被抹去,甚至死后都不得有写着她真实姓名的墓碑。宋筠月便将青娥火化了,将她的骨灰亲手埋在了公主府的泥土中……
江藜芦身体稍好后,便和宋筠月特意找了个时间回到了公主府。在公主府的一棵树下,宋筠月指了指土地,道:“她在这里。”说着,她有些鼻酸。
江藜芦拿出早就备好的酒,先行了一礼,又将那坛酒尽数洒在了地上。
“我如今只恨她没有亲口对我说这一切。”宋筠月忍着鼻酸,说着。
江藜芦看了看宋筠月,握住了她的手,安慰着她,又低了头,认真地道了一句:“师父,多谢了。”
“多谢了。”宋筠月看着那树下泥土,也有些失神地道了一句。
这些年孰是孰非暂且不论,青娥终于还是留在了公主府。
她和江藜芦,两人都曾因为公主而向对方许诺要离开公主府再也不回来……可最终,她们谁都没有离开。
时间倏忽而过,不知不觉便到了登基大典的前夕。天气逐渐转暖,江藜芦身子已大好了,便和成练一起亲自去送离剑门一众人等离开。
她本还要履行三司会审时的诺言,待到大典之后,亲上离剑门领罪,可东方陌却果断拒绝了她:“我们这些江湖人是再也不想卷进朝堂的浑水了。你若是来离剑门领罪,公主,哦不,陛下,她非得把离剑门拆了不可。我离剑门可实在是禁不起这般折腾。”
江藜芦不由得一笑:“她不会的。”又道:“这些日子,还是要多谢离剑门鼎力相助。日后离剑门若有需要江月阁出手相助的,但说无妨,江月阁必然涌泉相报。”
“我们也是为了保全门派罢了,何必言谢?”东方陌说着,想了想,又道,“你若真有心道谢,不如把那命你行刺我派掌门之人供出来,也省得我们四处去找。”
江藜芦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月阁接单是不问雇主姓名的,我哪里还记得呢?”又问:“江湖纷争虽不比朝堂阴险诡谲,却也是险恶难测的,你还要继续寻仇吗?”
东方陌想了想,望向天边,道:“不知道,或许不会了。”说着,他又一拱手,行了一礼,便飞身上马,扬鞭去了。
江藜芦和成练一起目送着离剑门远去,又忙忙地就要回宫。时局动荡,街道萧条,百姓都闭门不出了。江藜芦看着这一切,感慨万千,但她相信,她的公主定会中兴大齐,让这天下重现海清河晏的盛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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