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晚饭吧，我进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在煮汤了。”
刚刚洗完澡，这么一折腾，顾佑又出了些汗。他从左然身上下来，拿起床上擦头发的毛巾，然后把坐在床边的左然拉起来一齐朝房间外走去。走到门口时，顾佑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上。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沉了下去，开始回忆自己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把门拉好。和左然分开几天再见的欢喜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和不长记性。
但顾佑没有露出什么端倪让左然发现，神色正常地和他一起去厨房里盛饭端菜。之前那次和左然说了之后，虽然稍微宽了些心，但还是让他警醒了许多。他们要注意行为和距离，尤其是在家里的时候，不能再让左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一次他想了许多，包括左萱知道了这件事的后果，各种情况他都设想到了，每一种都让他害怕得不敢想到底。他不想把这些负面的情绪带给左然，只能自己消化和隐藏。
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条路一定是不好走的，现在才慢慢发觉是真正的如履薄冰。好在左然牵着他，他再怕也会坚持下去，直到尽头，或者……
或者无路可走。
“佑佑，你嘴怎么好像有些肿？”
一家人四口坐下刚开始吃饭，顾国斌就无意识地抛下这么一枚重磅炸弹。左然想到刚才在房间里他抱着顾佑不肯撒手的事，一下子有些害臊和慌张，埋头往嘴里扒饭，顾佑倒是自然地说好像是被蚊子叮了，有些痒就挠了两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电蚊香插上，现在蚊子还是挺多的。”
顾佑撒谎的时候也提心吊胆的，只是表面平静。还好左萱接了他的话，语气如常，让他好安慰自己刚刚并没有人看到他和左然在干嘛。
吃过晚饭一家人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聊了会儿天，左然洗了澡出来发现顾佑已经回了房间。他知道军训这么多天确实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也没去缠着顾佑。他偷偷开门看了好几次，直到确认顾佑睡熟了，才回房间坐了下来，继续挑灯夜战写他的卷子。左然写字有些重，每次控制一会儿就忘了，窸窸窣窣的怕吵到顾佑，所以等他睡沉了才进来。
他写一会儿就转过头去看看顾佑，顾佑现在睡觉比小时候乖多了，不会乱翻乱踢，一直侧躺着。
快十二点了，左然已经习惯了晚睡。最后一道压轴题做到一半，他突然听到寂静的房间里出现了呜咽的声音。他立刻扔下笔，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看到顾佑不停地流泪，但还是睡着的。
“佑佑，佑佑。”他想顾佑应该是做了噩梦。左然自己没有这样的经历，不知道梦里原来真的也会哭出来。他很久没有见到过顾佑的眼泪了，连忙摇他的胳膊想把叫醒。
“佑佑，醒醒，别怕，是梦。”他看到顾佑睁了一下眼睛，又很快闭上了，还是哭得停不下来，甚至开始抽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着急地也躺了下去把他揽进怀里，不停地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又在他耳边不停地说，“别哭了佑佑，是梦，都是假的。别怕，我在呢……”
顾佑抽噎了有好几分钟才停了下来，左然过来叫醒他之后他一直还沉浸在那个梦里，情绪也带了出来，哭得有些失控。慢慢地他才真正醒了过来，分清了梦境和现实。
“哥……现……现在是早上吗？”他的鼻音有些重，说话磕磕绊绊，落在左然的耳朵里的声音和他小时候一样软绵绵的，容易让人心软。
“还不到十二点呢，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
“梦到什么了？”
“妈妈。”
顾佑知道左然肯定会理解成自己已经去世了的母亲。他这样不算撒谎，左萱也是他的妈妈。
“没事的，梦都是假的，很快就会忘记的。”
左然继续安慰着他，却根本不会知道顾佑真正的噩梦是什么。
“嗯，都是假的。”顾佑其实不怎么会想起也不太记得遇到左然和左萱之前的事了，虽然那些往事他留了一份大致的记忆，但细节已经被时间模糊，他甚至连他妈妈的脸都记不清了。
有什么噩梦能让他哭着醒来呢？无非就是，担心的事，害怕的事，在梦里上演了，还真实得将那些情感带给了现实的自己。
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不该瞒着左然的。也不至于一点一点地将这些累积成了阴郁，将他笼罩起来，然后慢慢缠绕。
“哥，你怎么还不睡呢？”顾佑坐起来打开小灯，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
“就剩最后一道题了，写完了就准备睡的。”
“那你去快写吧。”
左然思路突然被中断，再坐回去也无心再思考，看了几遍接不上他就索性关了台灯去睡觉了。顾佑还躺着发呆，直到左然坐在他旁边，他才反应过来，向里挪了点。
“别想那个梦了，你不回忆的话很快就想不起来了。”
“嗯。”
左然一躺下来，顾佑就贴了过去，甚至主动趴在了他的身上。从前都是左然跟他闹着玩才会这样，而且只要一松手他就着急下去。他想顾佑突然反常，估计也是做梦吓到了，他也不能问他梦到了什么，只怕他会再难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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