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胳膊冷出鸡皮疙瘩来，顾将迟几步窜到床上，把护身符顺手塞到枕头下，终于松了口气。
顾将迟蒙在被子里冲冻僵的双手呵了好久的气，默默给自己的双手道歉。
辛苦你们了。
顾将迟迷迷糊糊间，总觉得心里安定下来，就像在大海里漂泊多日的船员，终于可以靠岸喝一杯酒。
他闭着眼睛将手放在枕头下，点了点那个皱巴巴的护身符，满足地勾起唇角。
顾将迟在彻底睡着前睫毛微颤，心想着他这辈子都丢不掉这小东西了。
正如他这辈子都逃不掉席榛的掌控范围。
但是没关系，顾将迟想，一辈子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耗。
对于顾将迟来说，和席榛永远没有结果地纠缠似乎不算坏事。
更好的是席榛也很积极地来纠缠他，虽然也许是含着报复性质的纠缠。
席榛今天倦意很重，比曾经的任何时候都要重，顾将迟瞥了眼他笔挺的西装，猜他是工作不太顺利。
顾将迟给他倒了杯咖啡，想了想又加了点牛奶，把它搅合均匀了才递给席榛。
席榛一下子松懈下来，他瘫在沙发上，领带被他粗暴地扯开，扣子解开两颗，他的冷峻被疲惫掩盖了，反倒显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顾将迟看他道了声谢接过咖啡，轻轻咽下两口就搁一边了，席榛闭着眸子动也不动也不说话时，顾将迟突然觉得他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不是报复，不是想做，不是想表现存在感，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
他只是太累太累了，需要找个地方待着，一个能让他觉得放松的地方，一个能让他畅快休息一场的地方。
这种地方或许和顾将迟这个名字有关。
顾将迟抑制不住自己的自作多情，突然觉得心跳比方才在楼下捡到席榛时还要跳得更快些。
狂奔而出的喜悦使顾将迟胆子更大了些，他绕到沙发背后，在席榛上方微微倾身，将席榛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席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很快又闭上了。
似乎还让身子陷进沙发靠背更深一些。
顾将迟咽了口唾沫，他伸出两只手，分别斜竖起食指和中指，轻轻贴上席榛的太阳穴两侧。
席榛似乎僵**一下，想要偏头避开，但终究还是泄了力安分躺着。
席榛两腿自然分开，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脖子靠在沙发背上支力，头部微仰搭靠着，任凭顾将迟力度刚好地替他按揉太阳穴。
顾将迟一边按着一边观察席榛的神情，发现他非但没有排斥，反而眉眼都温和了不少，始终皱着的眉心也松开了。
顾将迟心里油然而生一阵愉悦，甚至想要俯**子吻吻他微张的薄唇。
但顾将迟没有那样做，他怕破坏此刻难得的静谧与温和。
况且席榛真的太累了，他希望席榛能好好休息，谁也不要打扰他，自己也不行。
顾将迟不知疲倦地揉按着，揉得他始终冰凉的指腹都有了温度，顾将迟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肆无忌惮打量如今的席榛。
顾将迟已经很久很久没能认真看过这个人的眉眼了。
小时候顾将迟就喜欢盯着席榛看，热切明明白白挂在眼睛里，看得席榛都会不好意思，逃避似的弹他个脑瓜崩。
席榛会问他：“小朋友，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顾将迟会眯着眼睛笑，说：“因为你好看啊。”
多好啊，顾将迟有些恍神，他仔仔细细看过席榛眼周的黑眼圈，高挺的鼻梁，缺血色的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颚。
多好啊，曾经我可以那么直白地我说我喜欢，如果我却连看你都得小心翼翼。
等顾将迟确定席榛睡着了，边垫着脚拿来拖鞋，替席榛脱了鞋，然后将他的后脑勺扶着搬动位置。
毕竟是成年男子的体重，等顾将迟将席榛换成最舒服的侧躺姿势，早已累得满头大汗。
顾将迟扯过桌上的纸巾潦草地替自己擦了擦，他抱来一床被子，将席榛裹得严严实实的。
做完这一切，顾将迟还是不愿意离开，他就蹲在沙发旁边，再次用眼神逡巡席榛的脸。
从前看，从上方看，从下往上看，顾将迟小心翼翼动着身子，唯恐惊醒了席榛，却又实在舍不得此刻的机会。
可以安安静静看席榛的机会，不需要在大干一场腰酸背痛后强撑着眼睛看，也不需要偷瞄对方唯恐被发现了。
顾将迟腿都蹲麻了，可他不太想走，他觉得自己可以看一晚上，什么也不做。
当然，什么也不做是骗入的，下一秒顾将迟就按捺不住，轻轻凑过去吻了席榛额角，很轻很快。
然而他动作还是没有席榛快，顾将迟还没来得及心虚地远离，就被被子下横伸出的手一把禁锢住了。
被他看了一个小时的席榛睁开眼睛说：“顾将迟，你是怎么做到一边脚踏两只船，一边装清纯装这么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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