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渚终于憋不住，给他逗乐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橘子，一屁股坐在玄关处的地板上，手搭在膝盖上，有点好笑地看着卜瑜年：“我的生日，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要不要打个电话去医院问问？老年痴呆还有救吗？”
卜瑜年没理他的打趣，自顾自地开启了老父亲模式，竟然开始策划起来了：“哎？那生日打算怎么庆祝？成年party要不要？把你的朋友叫出来玩？桃子呢？桃子可以跟着咱们一块儿玩吗？她在医院待久了也挺闷的？或者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姜渚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也没想怎么过，我就想跟你一块儿。”
真是被他打败了。
卜瑜年敞着衣领，随意地揉了揉头发，眯着眼睛打量着姜渚：“你在想什么？”
小兔崽子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半抬起眼眸，脸上居然还露出了一点危险的神色：“想你。”
“你就不怕就那天，把你给办了？”卜瑜年磨磨蹭蹭地凑到了姜渚身边，挨着他一块儿坐到玄关处，“你男朋友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可别被骗了。”
卜老师向来口没遮拦惯了，姜渚也懒得跟他争论，他倾身把散落一地的食材捡起来放回塑料口袋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过什么成年生日，就只想跟你在一块儿。”
真腻歪啊，卜瑜年心想，但他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性，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带了点脆弱感的撒娇，让他升起了不为人知的保护欲，别等到什么成年，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小孩儿给办了！
就在两个孤男孤男****，你侬我侬的时刻，卜瑜年的手机十分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被打断的卜老师很不高兴，但想到自己离开分局的时候和郝望北说的话，担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卜瑜年靠那根理智的弦拽回了自己的流氓心思，很是不情愿地收回了自己的咸猪手，从口袋里翻出了手机。
“喂？”卜瑜年吸吸鼻子，揉了揉发胶效果消失之后散开地乱七八糟的头发，强行控制住了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心思。
大概是恶有恶报，每次打断他好事的人，都是这位没什么眼力见的余总。
“你干嘛呢？怎么喘成这样？”余一问道，不过这个询问明显只是例行的，还不等卜瑜年回到，他就继续说道：“你在家还是在外面，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
这会儿姜渚刚好把一地狼藉收拾妥当，他弯腰在卜瑜年的嘴角亲了一口，提着大包小包进厨房去了，卜瑜年干脆瘫在了玄关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也不点燃，就叼在嘴里解馋顺便降火，懒散地对余一说：“我这种有家室的人，当然是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人给做饭了，谁还要跟你搭伙？”
这个重色轻友没脸没皮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余一早就习惯了，直接忽略了他的贫嘴和不高明的炫耀：“飞飞离职了，我刚去接了她，想找个地方吃顿饭。”
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卜瑜年也说不清楚，但余一这个电话估计就是担心他俩去吃饭太尴尬，想找个人作伴。
心知肚明的卜瑜年没有戳穿，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找到新工作庆祝一下，还说得过去，这离职还带吃饭的，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啊！”
“你到底来不来？”余一懒得跟他瞎扯，声音里带了一点儿不耐烦，“彦祖加班没时间，我只有找你了，是不是兄弟？！就一句话！”
“余总，你坏了我的好事儿就算了，求人还这个态度？”卜瑜年伸直了一条长腿，把头靠在了墙壁上，笑着说道，“去哪儿吃？吃什么？可以带家属吗？”
“带带带！你带！搁这儿说了半天就图这个呢？”余一让他给气乐了，“吃什么出来再说，赶紧的，带上你家那个小朋友，世纪城正门等你们。”
余总做事风风火火，向来不会拖泥带水，话音刚落，便不管不顾地挂掉了电话。
卜瑜年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一样慢悠悠地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了厨房门口。
姜渚正在忙活着把酸奶和啤酒往冰箱里放，感受到门口杵着的某位老大爷，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宝贝儿，别忙活了，”卜瑜年挑了挑眉，“今晚上你余叔叔请客，咱们出去吃。”
秋天下了这么一场暴雨，实在是难见，晚点儿雨势小了，天也彻底地黑了下来，住在城市就这点好，晚上灯一亮，万家灯火，都分不清楚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
世纪城大厦的楼顶上的彩灯渐次点亮，巨大的广告牌竖立在夜色里，像是海上的灯塔，指引着在钢筋海洋里漂泊的都市人。
林飞飞嘴里含着柠檬糖，站在楼前避雨，她光着两条腿，此刻气温骤降，从车上下来，被冷风轻轻抚弄了一下，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余一把车停好便赶回来了，正好听到她这个瓮声瓮气的喷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了林飞飞肩上：“老卜一会儿过来，想吃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余老板心里在想什么，林飞飞当然是一清二楚，只是没料到这种时候，连单独陪她吃个饭都不愿意，她心里不禁有点失落，但脸上还是强行挂着笑容：“既然是余总请客，那就挑贵的吃吧，当时给我践行。”
“践行？”余一本来目光平视着前方，听到这句话，扭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便吃个饭，庆祝你离职，脱离了朝五晚九的生活，算什么践行？”
“怎么不算？”林飞飞苦笑道，“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我就要去美利坚了？难道不是践行？”
余一的脑子卡了壳，回想了一下他们刚才的对话，似乎没有说过关于这一点，他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时候决定的？你......”
林飞飞轻轻地打断了他：“就你刚才去停车的时候，突然决定的。”
“这也......”口齿伶俐的余总竟然不知道该接一句什么，他讪笑道，“这也太突然了。”
他说完，林飞飞也不说话了，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站在大厦楼的彩灯幕布前，周围人来人往，路人行色匆匆，没有人有时间多分一眼给这两个陌生人。
于是他们就半尴不尬地杵在那儿，身后卖化妆品的店铺正在放流行歌，声音开得很大，男声低沉的歌声倾泻而出，消失在了夜色和车水马龙当中。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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