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玉欢隔着门骂道，“殷府有几个小姐你都不知道，不如趁早卷铺盖走人！”
她不停地拍打着红木大门，沉闷的响声回荡在门前两座石狮子之间。
站在台阶下的玄澄有些目瞪口呆，玉欢何时变得如此暴躁了？
片刻之后，门内才传来移动门栓的响声。
玉欢退回殷安身后，转头朝发愣的玄澄笑笑，无奈道：“没办法，不凶一点，那些人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儿。”
玄澄抬眸一笑，表示理解。
这世道就是这样，一旦你凶了，别人就温柔了。
夏末秋初，天还是很热，特别是大雨将至未至之时，黑云压城，又闷又热。
即使是有神躯，玄澄还是感觉到不适，呼吸也有稍稍困难。
牵着执夷的掌心开始冒汗，她不悦地微微皱眉。
等了许久，小厮才慢吞吞地开门，满脸的不耐烦：“二小姐请。”
“叫嫡小姐，”玉欢冷面提醒道，“嫡庶有别，你不会不清楚吧？小心……”
“算了，欢儿。”殷安轻按她的手背，安抚下她，再对小厮说，“我先去看爹，你先带三位客人去厢房歇着。”
小厮这才不屑地看向台阶下的三人，站在前头的女子一身渐变黑红衣，薄纱翩翩，身姿挺立，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而在她身后，一位男子白衣如月，气质清雅，淡淡地望着女子的头顶，目光深邃。
这三人衣着气质都不像是普通人，一直在穷乡僻壤休学的小姐如何会结识他们？这次带他们来见病重的老爷，又有何目的？
“还站在这做什么？”走出几步的玉欢回头训道。
小厮收起神思，低头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应道：“是。”
“三位请随我来。”
玄澄本不想牵扯进殷府宅斗，但又苦于无处落脚，只能朝小厮淡淡地点了下头，随他进了屋。
他们绕过影壁，宅内风光尽显，是典型的江南大院，院中央是个极大的湖泊，湖面上回廊曲折，四通八达，木亭林立。岸上屋宇鳞次栉比，像是街市，却甚是冷清。
在一处临岸的凉亭内，一位华衣女子正在舞剑，身姿曼妙，水袖与剑纠缠不休，看得人眼花缭乱。
真是个绝色美人!不过天这么闷还舞剑，不热吗？
玄澄心下困惑，一路上不禁多瞧了几眼。
在不知第几次偷瞥之后，她终于被逮了个正着，与舞剑女子四目相对。
她礼貌地冲其一笑，表达自己的善意与歉意。
正在舞剑女子身形一顿，索性耍了个剑花，收剑于身后，扬声问：“不知阁下是？”
玄澄刚欲回答，却被小厮抢了先：“大小姐，这是二小姐的朋友。”
女子脸色一沉，不再如先前明媚，问：“她回来了？”
“刚到，一进门就去看老爷了。”小厮扯出笑，在漫天乌云下，竟有丝丝恐怖。
亭中女子垂眸一笑，阴阳怪气道：“真是爱父心切呢！只可惜父亲恐怕不认识她了。”
再抬眸时，她冷冷地盯着玄澄，丹唇轻启：“阿洛，带他们去里院住下吧，那里比较清静，”忽地，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免得让外客看了笑话。”
她的眼神阴冷如蛇，弄得玄澄背后一阵发凉。
小厮会心答道：“是。”
执夷被两人的笑里藏刀给吓到，不自觉地紧紧握紧了玄澄的手。
他本想恢复人形后就离开的，可是又怕世道险恶，自己目前承受不了术法反噬。一旦遭遇危险，他根本无法自保，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留在望玄身边。
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无比正确，这些凡人看起来就不好相处，个个笑得像是要吃人似的。
明明刚才舞剑的时候那么明媚潇洒，这变脸也太快了，比望玄上君还快。
执夷在心里默默吐槽，回头仰视望玄，只见他沉着脸，虚望前方。
他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有望玄上君在，量这些人也搞不出什么小九九。
那个叫阿洛的小厮领了命，带着玄澄他们转过回廊，又穿过几个院门，来到一处小别院，院后面是个小丘陵，种满了竹子。
竹子生来霸道，繁殖力极强，已经侵入院内，零星地从屋后冒出。
阿洛站在院门口道：“这一处别院最为清幽，相信各位一定不会被府上杂事所打扰。”
说完他敷衍地鞠了一躬便离开，根本不给对方道谢的机会，当然玄澄也不打算向他道谢。
门上牌匾陈旧，“锁春深”三字也被风雨尘土打磨得日渐平整，看得出这里已经许久未打理了。
推门而进，院内杂草丛生，连石板路的缝隙中也冒齐膝高的野草。
玄澄给身后的望玄使了个眼色，望玄立马心领神会，抬手在虚空中比划几道，院内立马变得整洁，连屋后的野竹也少了许多，整个院子已然有了避世小苑的模样。
执夷身为一只纯种熊猫，看见这么多竹子，哪能不兴奋？早就撒开脚丫子跑进竹林，没了踪影。
“让你跟着还是挺好的。”
玄澄在院内逛完一圈后，突然对望玄来了这么一句。
“……”
望玄眸色一黯，盯着玄澄若隐若现的锁骨，道：“其实，我可以给你更多。”
“倒也不必。”玄澄一如既往地拒绝。
根据守恒定律，要的多了，还的也多，自己可没什么好还他的。
天气闷热，她从屋里取出铜盆，打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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