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看着镜子眼下带着淡淡乌青的男人,抿了抿唇,戴上老气的无框眼镜。
他上次无意中看见温有鱼手机里一个小男生发的自拍,时髦的浅色头发,水汪汪的大眼睛戴着和发色为补色的美瞳,衬托得那张精致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像个天真又调皮的小妖精。
反正他这种老男人比不上就对了。
老男人认命地收拾东西去学校,今天他有两堂课要上。
下午下课的时候,陆渊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没有任何消息提示。
他这几天给温有鱼发的信息全部没有回音,小渣鱼的脾气一如既往的大。
习惯了。
因为才开学不久,因此没有什么事情要忙,陆老师便在碎金一般飘扬的日光中懒懒散散地向校门走去。他有车,但很少开,因为除去工作情况,他几乎从来都不赶时间。
他三十二岁了,单身且没有朋友,没有兴趣,没有爱好,没有梦想,没有未来规划。他除了妹妹陆杳和一个抑郁症,其他什么也没有。他的人生是无疑是空虚的,是这种空虚造就了他的郁结,还是这份自哀造成了空虚,无从知晓。很多时候他都想,撇开当初对陆杳的承诺,也许对温有鱼经年不衰的爱便是支撑他活着的全部了。
这是真正的爱吗?又或仅仅是枯寂中一根自我臆想出来的稻草?陆远隐隐约约觉得答案是否定的,但也无法于一团乱絮中找到出路。
他知道,一个人是不能百分之百由爱情组成的,这样一个人,无异是精神残疾。医生和陆杳都劝他多去运动,多尝试新事物,寻找一些精神寄托,陆远照做了,心底却早就明白,这些都是徒劳。
他与世界隔了一层无形的膜,他知道一切世界的美好都近在咫尺,可他用尽力气,却永远无法撕破那层薄膜,这种与万物隔离的绝对绝望,怎么可能是仅仅靠药片、运动、音乐和阅读这些东西就能解脱?
他努力了,他什么都耐心地试了,而结果每每都抱他以失望。兜兜转转,他生命的意义还是落在温有鱼身上。
十年了,温有鱼始终都是他暗夜中的月亮。天空再广阔,月亮不都只有一个?他再逃,也逃不过对那轮清辉的渴慕啊。
温有鱼是他对这个世界的,仅剩的期待。
“啊,陆老师!”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陆远的神游,那是陆远的学生,名叫夏柠,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
陆远对夏柠挺有好感。不过与其说好感,倒不如说是他无法抗拒这样从骨子里散发朝气和乐观的年轻人,他欣赏夏柠,一如他喜爱十五岁的温有鱼。
“是出去玩儿吗。”陆远笑着说。大学城的娱乐场所不少,非节假日在校门口车站等待的学生们无外乎是出去撒野的。
夏柠笑嘻嘻地点头。
一辆黑色的雪佛兰Corvette在两人面前停下,在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探究视线中,车窗摇下,露出了那张让陆远魂萦梦牵的脸。
正是无视了陆远好几天的温有鱼。
温有鱼头都没怎么转,不耐烦地说道:“赶紧上车。”
陆远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手心甚至瞬间出了汗。温有鱼从来没过问他任职的大学,今天却开车来接他,这是不是证明,他对他还是——
陆远正欲上前,身边却擦过一阵细小的气流。
夏柠一边说着“来了”,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
陆远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维度,那个维度没有任何生命,没有任何感官,他只是一团渺小的虚无。
温有鱼竟然是来接夏柠的。
是了,温有鱼从来不关心他的私事,又怎么可能掐着时间来公车站接他。
虽然不知道夏柠和温有鱼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这种自作多情的羞耻感,已经足够让陆远在手脚冰冷中被烧灼殆尽了。
温有鱼忽然不动了。他像是才看见陆远一样,皱起了眉头,死死盯着陆远苍白的脸。
夏柠看了看温有鱼,又看了看陆远,迟疑道:“你俩认识?”
一时两人都没有出声。
陆远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但他还是听见自己熟练地迁就着温有鱼的感受,不暴露他不屑的关系,善解人意地先一步说道:“不认识。”
温有鱼的眉毛高高挑起,他抬高了声音:“陆老师翻脸倒是快啊?”
夏柠被两人弄得一脸迷茫。
温有鱼对夏柠若无其事地解释:“我跟陆远熟着呢,既然碰上了不介意带上他吧?”
夏柠一下就把疑问抛在脑后,心大地摇摇头,还热情招呼陆远上车。
“陆老师快点呀,后面公交要来啦!”
陆远对上了温有鱼的视线,马上又移开,坐上了后座。
“诶没想到你俩认识啊,世界好小哦哈哈哈。话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温有鱼开玩笑似地说:“打///炮认识的。”
夏柠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惹不起惹不起。”
陆远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太懂温有鱼了,他明白温有鱼那道视线意味着什么。那眼神带着一股天真的恶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温柔捉起因断了翅膀,而在地上苦苦挣扎的昆虫。
他要捉住这只昆虫,将他从泥泞中救出,仔细擦拭干净,然后放进罐子里,再饶有兴趣地轻轻摇晃,欣赏那小虫仅剩的翅膀因为恐惧和绝望而不停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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