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室又等了四天之后，路钧收到了一次探视。来人推开门，他意外地发现是杨跃军。
“明天早上军部的会议。”杨跃军说。“有一项议程是关于你的。”
路钧敏锐地察觉好友在生气。“怎么了？”
“别跟我说话，我不想跟死人说话。”杨跃军气鼓鼓地说。
路钧才知道他气这个。“跃军，你不懂。”
“你懂！”杨跃军嚷。“他妈的薛莲城也想你死，一直捅到毛子女司令那里，我根本拦不住——薛莲城疯了，你也疯了！”
路钧笑了，他觉得他从没这样热切地爱过他的爱人。
“你和那个毛子娘们，”杨跃军阴沉着脸。“你们两个，周瑜打黄盖！反正不是我去，我管不着！”
他说完甩手就走。走了几步，突然间又返回身来，揪住路钧的衣领子。“你他妈的——你再想想！军部那边，我给你找人！我认识副……”
他瞪大眼睛，喘气粗重，像是要把路钧两片领花攥出水。
路钧微笑着摇摇头。杨跃军猛地扬起手，像是要抽他一个耳光——他的手顿在空中，慢慢放下，愤怒且沮丧。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替你办的吗？”他一字一句地问。
路钧想了想。
“没有。”他也郑重地回答。“谢谢。”
他觉得杨跃军的眼睛似乎突然湿润了，然后杨跃军就扭过头去，走出了地下室。
“承情了，跃军。”路钧在他背后说。杨跃军肩膀耸动了一下，没有回头。
然后门又开了，有人站在门口，向他微笑着，疲惫又释然。路钧把他从头看到脚。
“怎么，”薛莲城问。“不认识我了？”
路钧大力地抱了他一下。“辛苦你了……你怎么做到的？”
“求贤若渴，一拍即合。”薛莲城说。“她巴不得拿你当鱼饵……虽然难听了点，但帝国公布了悬赏，击落你那架逆戟鲸的师团，给集体记功，主要军官提职。参与击落你的驾驶员，给予优厚待遇——一架机甲说不定能换到一个男爵，帝国的几个机甲师盼你上天都盼疯了。”
路钧也笑，手指在自己脑袋上敲敲。“黄金万两。”
“娜塔莉娅的计划是，你从塞纳河畔起飞，掠过战区上空，吸引一部分帝国机甲，向东南方向运动。那里我们布置了大量的反屏蔽信号发生器。只要飞到那片空域，理论上，我们能够击穿对他们的屏蔽，甚至是反屏蔽——二旅会掩护你，高炮部队也部署在附近，大部分追踪你的机甲会在这个空域被击落。然后一旅趁机起飞进攻。帝国的生产能力其实也有限，配备‘雾都’系统的机甲其实并不多，每击落一架，对我们的屏蔽就有所减轻。”
“我猜来攻击我的机甲十有**都配备了这玩意。”路钧回答。“毕竟我那么值钱，对吧？”
薛莲城也笑，手指**他的头发，揉了揉。“对，所以我会协助你引诱他们。”
“你——”路钧瞪大眼睛。“有你什么事？你现在连机甲都没有。”
“凤凰早就回来了。”薛莲城回答。“扔在停机坪上落灰一个月了，我很想它。”
“不行！”路钧一下子把他推开。“你——你不能去！”
“我能，但我需要做一点准备。”
路钧瞪着他。“什么准备？……什么准备都不行！”
薛莲城凑过来亲亲他的耳际，路钧让开了。“别搞这个，说明白！”
于是薛莲城站直了。
他的身材真的是漂亮，削瘦又挺拔。路钧很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地打量他的副官——或者这样说更合适，是薛莲城很久以来都没有再显露出这种锋利的气质，他柔软而安静，黑眼睛里蕴着的都是温柔。
但现在这种气质在他的身上复活了。薛莲城重新变成了一件兵器，冰冷、坚硬，锋芒四射。
“好吧。”他回答，手指向墙壁，那里悬着作战地图。“那我就说说。”
指节叩在弯曲的海岸线，他连声音也变得刚硬。“你大概知道这是哪里。”
“诺曼底。”这条海岸线路钧很熟。
“两百年前，就是在旧法兰西的海滩上，当时的同盟国实现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战略欺骗。那也是帝国统一之前最重要的一次秩序建立，新的世界因此而不同。”
路钧知道这段历史，他的军事历史学拿过满分。“霸王行动，D日。”
“我们就是D日前夜，我们就是堡垒前沿。我们每个人都处在旧世界崩塌的前夜。路钧少校，”薛莲城刻意强调了职务。“我们加入抵抗组织，建立我们的共和国，其志正在于此。”
“所以？”
“在总进攻之前，少校，我需要更稳定的链接。”
“你到底想说什么？”路钧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薛莲城伸手到领口，解开第一枚衣扣。
共和国的军装是纯黑色的呢料，沿用了古老的旧世界制式，剪裁利落，非常衬身材，薛莲城瘦而匀称，着正装就尤其显得笔挺。此时第一颗领扣解开，路钧赫然发现——
薛莲城有备而来，他军服里面就什么都没穿！
莲花香扑鼻而来，路钧立刻就石-更了，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行。“胡闹！”他厉声说。
“我需要一个标记。”薛莲城说。“这个标记必须来自于我的长机。”
“我——凤凰，你不是不知道！”路钧焦躁地站了起来。“我在帝国的清洗令上！我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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