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梁敏敏出现在餐厅的时候，陈青青的手上正拿着菜单。
印着彩色菜肴的页面被翻开，阴影笼罩，陈青青抬起头。
梁敏敏将手中的包放下，弯身坐好，勾起脸边不小心滑落的发丝。
梁敏敏开口问：“怎么你一个人，我妈呢？”
“阿姨去洗手间了，我正准备点菜，有什么想吃的么？”
“今天让你费心了，喜欢什么随便点，我请客。”梁敏敏微笑着。
陈青青不愿再看那张脸上的疏离，低头看向菜单，“阿姨身体不好，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点完菜，张婕还未回来。
两人坐在餐桌上，缄默不语。
低沉的音乐回荡在似乎凝结的空气里，考校着彼此的耐心。
手指慢慢滑动着手机屏幕，解锁，看了一眼天气，叮咚一个提示音，锁屏。
陈青青问：“在等电话？”
梁敏敏轻轻‘嗯’了一声，“不，没有。”
少顷，陈青青有些感叹，“什么时候我们——”
“你好，这是您要的热水，小心烫。”服务生将一杯热水放在陈青青的面前。
梁敏敏望着陈青青：“刚刚进来时，你脸色就不太好，就要了一点热水。”
陈青青握着水杯：“——谢谢。”
张婕从洗手间回来后，梁敏敏忽然问：“青青，刚刚你想说什么？”
陈青青已经喝了一口热水，回答：“菜都快齐了，我们先吃饭吧，阿姨早上空腹检查身体，肚子应该饿了。”
梁敏敏索然无味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锁屏。
张婕对梁敏敏说，“这么迟，路上很堵吗？”
梁敏敏说：“特意绕了一圈，不然可能现在都到不了。对了，医生怎么说，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老了，很多身体机能退化了，多注意些就可以了。”
“你平常上课老是站着，要多休息，”梁敏敏语顿，目光流转，“今天幸好有青青陪着你。”
张婕感慨：“今天青青陪着我跑上跑下的，实在幸苦，医生都夸我这个女儿孝顺。谁知道真正女儿反而并没有来呢？”
梁敏敏：“我工作很忙，再说——青青陪着你不也一样么？”
陈青青强颜欢笑：“阿姨不嫌弃我就好。”
张婕望着两人，“青青从小就听话，阿姨喜欢你还不及，又怎么会嫌弃？”
服务员把陈青青点的最后一道菜端上了餐桌。
开席后，一时酒足饭饱——因梁敏敏开车便以饮料代替了酒。
再次饮完一杯饮料后，张婕忍不住旧事重提：“你说你倒好，好不容易盼到你订婚了，折腾的沸沸扬扬，结果是个闹剧。”
梁敏敏：“那是我的原因么，错的人又不是我。”——有人在桌下忽然拉住她的衣角。
于是梁敏敏把目光投向陈青青：“青青是旁观者清，你来评评理，孰是孰非？”
张婕：“我问的是你，干嘛把青青牵扯进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能早点定下来么？”
梁敏敏：“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至于另一半，当然要好好找。青青，你说对吧？”
灯光在水里摇摇晃晃，晃得人头晕目眩。
前面放着再次填满热水的玻璃杯，热气腾腾，水面波澜不惊。
陈青青说：“阿姨说的也有道理。”
不一会儿，服务员又上了两道菜。
“菜点太多了吧？”张婕皱起了眉头。
“我问一下。”陈青青正要叫服务生。
梁敏敏握住陈青青抬起的手，“是我点的。”
新加的都是容易消化的菜肴，陈青青默不出声。
附近有一个博物馆，里面正在举行一个文化展览。
陈青青和张婕一起走在博物馆的长廊。
饱经风霜的文物被细致的清理修复，在橱窗里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张婕：“这些文物，经历了朝代的更迭，见证了历史的兴衰，还能保留的如此完整，实在难能可贵。”
陈青青：“纵观历史，历代总有名人志士愿意为这些璀璨的文化遗产抛颅洒血。”
张婕想起一些回忆，停下脚步：“小时候，敏敏虽不用人太过操心，但并非是愿意专研书本的孩子。我记得，倒是你，经常跑来我家的时候，借阅了很多书籍。”
陈青青：“阿姨教了我许多，一直让我受益良多。”
两人停在了一个佛经展览柜前，上面记载有着古今通用的智慧。
张婕问：“还记得烦恼少年的故事么？”
陈青青想了下，说：“记得。烦恼少年尝试着放牧吹笛，柳下垂钓均无法逃离烦恼，后经人点化，方察觉所有烦恼均存于心。所谓解脱之法，便是放过自己。”
张婕说：“青青，现在心里还有妄执么？”
出去外面打完电话的梁敏敏从走廊拐弯处慢慢走了过来。
陈青青轻声答：“有。”
张婕把目光也跟着陈青青放到了走来的女儿身上，不禁再次感慨：“真是，没想到啊。”
再然后三人去西湖逛了逛，在附近的商圈里吃了晚饭，梁敏敏开车送张婕回酒店。
在车上陈青青问，“要让阿姨去你下榻的酒店么？”
“酒店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现在住的酒店四周环境都不错，突然又换一个，”末了又补了一句，“何必麻烦。”
“——那你要不要回我那里再住一段时间？”
“之前，我不是已经住过一段时间了么。”
梁敏敏打开了收音机。
主持人说笑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拥堵的道路前方亮着长长的红色尾灯，四周充满聒噪的声音，被刻意打断的话题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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