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碗都没一个，是不是不够专业？”突然出现的男生，听声音比他大不了多少。
陈夜白从膝盖之间缓缓抬起头，眼前的人很高，背对着光陈夜白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刚抬起头那个人就蹲了下来。
他看着他，他也在看他。
陈夜白猜他应该喝了很多酒，而且跟他一样也是跑过来的，因为他现在喘得厉害，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他脸上还挂了彩，左边眼眶是乌的，另外半边脸倒是好的，就是嘴角破了，好像还在流血。
长得倒是正经，就是现在的样子感觉不怎么正经。
但陈夜白不会看人脸色也不会猜人的心思，姑姑和姑父不喜欢他也有这个原因，很多时候他都有些迟钝，就像现在，他完全没有面对一个喝多了的陌生人该有的警醒，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抱着膝盖往旁边挪了一点。
但那个人却不想放过他，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你也被人揍了？”
一边说还一边想上手，陈夜白当然不会乖乖被摸，他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当那人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拍在他面前，陈夜白瞬间停下了动作。
不是他没有骨气，他今天一整天只吃了那一碗面，兜里只剩下四块五，那厚厚的一沓钱甩在他面前，他想移开目光实在很难。
见他这样，那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把那些钱拿起来抽了一张五十块的塞到他手里：“待会儿有人找过来，要是问起你就说没看见我，听见没有？”
陈夜白把手里的钱握紧，顺从地点头。
“真乖。”那人站了起来，“解决了那群人回头我请你吃饭。”
哄小孩一样的口气，陈夜白没当真。
他满心都想着那五十块，这可以算得上一笔巨款了。他有钱了，至少这个星期他都有钱吃饭了，天亮之后他要去买两个包子，再要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那个人腿挺长，跑了两步就单手撑着跳过了桥的栏杆。陈夜白被吓得站了起来，他以为那个人喝多了跳河里去了，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桥头的栏杆有一个缺口，那里有一段很窄的台阶通往桥下临河的小路。那人动作灵活，酒精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下面的杂草很高，光线很暗，才下去一会儿陈夜白就见不到他人影了。
也就隔了三五分钟，桥上果然又有人来，一群提着棍子的小青年，很年轻，很社会，看起来就是来找刚才那人的。
“小孩，看没看见有人过来了？”其中一个还离得老远就扯着嗓子问他。
陈夜白摇摇头。
大概看陈夜白长得老实，问话的人丝毫没有怀疑陈夜白。
“他没往这边来，难道我们跟丢了？”
陈夜白直挺挺地站着，眼神却不住地偷偷往人群这边瞟。
为首的那个寸头注意到他的动作，他慢慢靠近了陈夜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夜白低着头不说话，大概是因为紧张，手里捏的那五十块突然掉在了地上，他飞快地捡起来，转身想走，剃着寸头的大佬突然一把抓住了他，提着他的头发逼他仰起脸。
“脸是那孙子打的？”
陈夜白知道他说的是谁，他不认识那个人，那人不仅没打他还给了他钱，但是头发被抓得很疼，他只能挣扎着胡乱点着头。
“下手还挺狠，都肿成这样了。”
混乱之中陈夜白手里捏着的钱又掉到了地上，但是那人依然提着他的头发不放手，他没法去捡。
“钱......”陈夜白紧张地盯着那张钱。
“他还抢你钱？”陈夜白什么都没说，寸头自己就把剧情给补圆了，他把那五十块钱捡了起来还给陈夜白，说：“那孙子真不是人，连乞丐的钱也抢。”
陈夜白身上穿的是旧衣服，是他奶奶还在世时给他买的，这两年他一直没怎么长个儿，衣服鞋子都还能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洗得发黄的白衬衣，旧是旧了点，应该不至于像乞丐，他安慰自己可能桥上光线不好，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衣服是脏还是干净。
“就剩这张最大钱的被你捏手心里了？”
钱就是从陈夜白手里掉出来的，寸头对自己的推理非常肯定，他放开了陈夜白，手掌重重拍在他肩膀上。
“他是不是还抢你衣服了？”
“？”
陈夜白被他拍得站不稳，差一点就摔倒，他一脸茫然，心想这位推理大师在说些什么？
“小身板这么弱呢。”寸头嘀咕着，“你外套什么颜色的？”
“......黑的。”他顺着他的话瞎编。
“啧，黑的不好找啊。”
寸头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他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面包递给陈夜白。
陈夜白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他被亲人赶出了家门，吹了一路的冷风来到这座桥上， 遇到的第一个人喝多了，他什么也没干就被塞了五十块钱，接着又碰到这群像黑社会的混混，混混头子提着他的头发问他话，捡了他的钱居然又还给他了，放开他之后还给了他一个小面包。
这大年夜未免太不真实。
把面包接在手里的一瞬间，他听见那个寸头问他：“那孙子往哪边跑了？”
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又抢你钱又抢你衣服，还打你威胁你不要透露他逃跑的路线是不是？”寸头说，“不要害怕，他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在呢，现在就去教训他，你告诉我他往哪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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