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肋骨断了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脑内乱哄哄的，想什么都相当费力气。
他的眼前是一片狭长的亮光，随着艰难地睁眼，这片亮光越来越大，出现了空调与电视。
赵韩微微朝旁边转了下脑袋，除了一张空床外，什么也没有。
他被撞了，因为被戴言咬死了追，连自己跑哪条道上都顾不上瞧。想到戴言，赵韩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许，他忐忑又侥幸地喘了口气。
戴言这个人，以他一年的相处经验来看，是个念情分的人，要说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他就是老豆腐皮儿嫩豆腐心，自己现下因为他出了车祸，这么一副惨模样，他就不信戴言还能在医院里怎么着。
就是不知道这人……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那钱。
赵韩轻轻嘶了一声，他挺久没喝水，嘴唇干裂，一动就撕扯着疼。赵韩舔了舔唇，思忖着自己没对警察说什么，自己陪人这事儿戴言应该无从得知。他对戴言的态度是可有可无，要不是现在这位希望他能当个听话又方便的玩意儿，他其实倒也不是非跟戴言分了不可。
毕竟像这么傻，还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老男人可不好找，说句不好听的，戴言这样年纪又大，还没亲人的，等时候差不多了，哄他写份遗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钱是算不上多，可谁会嫌钱烧手呢？
要不就假意和好，等安全出院了再说吧。
说来也巧，戴言跟郑可畏在医院里守了一整晚，戴言让他回去，但郑可畏困劲上来，嘟哝着嫌麻烦，占着另一张空床直接睡下了。
这下可好，两张床，一边比一边金贵。戴言无奈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又被郑可畏给摇起来。
“外头雨下得挺大。”郑可畏打了个哈欠，戴言撑起身子想扭头看看门外，疼得差点叫出声——他落枕了。
郑可畏看他比病人还虚弱地靠在沙发上，啧了一声，整理好衣服，“我回去一趟，你回么？”
戴言抬起手，晃了一下。
“这玩意儿说不准啥时候才醒呢，”郑可畏走到门口，“他又跑不了，回去收拾好了再来也行啊。”
郑可畏走后，戴言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雨居然停了。
戴言心动了，他说不回去也有下雨的原因，他没伞，下雨又非坐车不可。谁知道得在医院耗到什么时候，他得回家拿换洗的东西，还能做点儿吃的带过来，毕竟今天可就没有免费的饭吃了。
他走的时候给郑可畏发了条信息，郑可畏说自己晚上再过去看看。
谁知赵韩偏就这会儿醒了。
戴言背了个双肩包，里面塞着衣服跟日用品，手上拎着饭盒包，他从菜市场经过，还顺手买了一袋馒头。
要是被郑可畏看见了，少不得得被他嘲笑，正好他晚上才过来，要记得把馒头放床头柜里。
他一推门，正好跟睁大眼睛发呆的赵韩打了个照面。
戴言看着他，反手把门抵上。赵韩看起来情绪十分平静，甚至还向他笑了笑。
“……戴哥。”
赵韩一直这么喊他，戴言把东西放在沙发上，不知说什么好。昨天的情绪像被夜里那场雨泡过了似的，变得绵软无力，他踌躇半晌，挑了句废话。
“你醒了啊。”
赵韩心里头又踏实了点儿，他说：“我好渴……”
戴言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倒了杯水，把他架起来坐着。赵韩极慢地喝了大半杯，把杯子递给他，又躺下了。
这一躺下，赵韩眼睛就没离过戴言，他眼眶迅速汇集了晶亮的泪水，戴言愣个神的功夫已经跟红得跟兔子似的了。
“戴哥……我知道……我……我……”赵韩滚下泪来，“我对不起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对不起”，戴言把从一个月前一直到昨天所有破事儿全想起来了，他难得动这么大的气，连他那好欺负的性子都遮不住。
“是啊。”戴言坐在空床上，正是昨天郑可畏坐着冲他笑的位置。
赵韩的戏还没演完，他若是拿出平日伺候金主时候察言观色的本事，大概现在就会发现戴言并不像他预想的那样抱着求和的心思。可惜他正经历着肉体折磨，也并不怎么对戴言上心。
“戴哥……是我之前犯傻，我鬼迷心窍，”赵韩声情并茂，动情动得他肋骨更疼了，只得收了收情绪，“……戴哥，我发现……我还是好喜欢你。”
他恰到好处地抽噎了一下。
“等我……我好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就我跟你，好不好？”
戴言一言不发，他先是拿着手机，放下后又过了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
赵韩眼睛都快瞪干了。
“赵韩，”戴言终于说话了，“那四十万呢？”
戴言没理他！
戴言只找他要钱？
赵韩心里一紧，“四、四十万？……”
戴言问：“还在吗？”
赵韩又要哭了。
“四十万……我、我借给我妹妹了……”他结结巴巴道，“戴哥……你也知道……我妹妹她儿子得了病……”
“借条呢？”
“没、没打……一家人……”
戴言刚要说什么，赵韩的手机先响了。他行动不便，戴言忍着怒气替他把手机拿过去，顺便瞟了一眼屏幕。
“杜。”
赵韩一看来电，神色瞬间变了。他似乎在极力地调整自己嗓音，并且回答尽可能地缩短。
事实上，对面似乎也没有让他做简答与论述的意思，赵韩全程就像在做判断题，除了开头的“杜少”，就只剩下了“是”和“我明白了”。
赵韩挂了电话，连戏也不演了，直愣愣地呆着。
戴言抽走他的手机，对面是谁他并不关心，随口问：“怎么？”
赵韩摇摇头。
戴言站在他床边，神色异常严肃，“赵韩，那四十万……”
他还没说完，赵韩猛地截过话头，他没法大声说话，但语气中净是不耐烦，与几分钟前的他判若两人。
“钱钱钱！我他妈哪来的钱！”他疼得一抽，咬着牙恨恨，“我找你要了？那钱不是你上赶着送我的？现在又他妈想要？”
他压抑着呼吸，喘了几口，“呸！”
赵韩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戴言背对着门，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先是不知所措，又激起了一肚子火气，一时不知该从何理论。
两人都没注意到，门轻轻地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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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明天开始，周三有事所以还是单更，周四再双更这样
辣鸡长佩，登上来太艰难了，而且依旧是回复始终在转圈发不出去……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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