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言的心脏在尴尬的寂静里像是沉入杳邃的深海。他几乎就要灵魂脱壳，浮在房间上方亲眼看到郑可畏是如何给他一指头一片肉地上药。
羞愤得恨不得昏过去。
郑可畏的手掌在他半边儿屁股上打转，像个护士似的，轻声问他：“这里疼不疼？”
戴言麻木地摇了下头。
郑可畏便又换个地方，捏捏那一层薄肉，“这里疼吗？”
如是三番，灵魂也看不下去了，一头撞回身体里，不管不顾地跪起来，“真、真没事儿！”
郑可畏被他挣脱，倒也不恼，他把人招惹得也差不多够了，抽了张纸巾，手指一根根地擦干净，眼里含笑，从沙发上站起来。
“哦。”
戴言谨慎地盯着他——准确说来，是盯着他睡衣的倒数第二颗扣子。
“等药膏干了再穿衣服。”他把房间温度调高，弯腰拾起地上那两团衣服，视线在戴言身上转了一圈，往洗手间走去，“衣服先搁这儿，听说洗衣机出了点儿毛病，等会儿有人来洗。”
戴言不乐意麻烦人，何况洗衣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天又这么热，挂外面晒半个钟头就能穿了。
“你要自己洗？”郑可畏点点头，“也行。”
戴言吁了口气，绕过郑可畏走进洗手间，他这时候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哪怕光着身子也顾不上了。
他把衣服扔进水池里，哗啦啦接了半池子水，一扭头，郑可畏还靠在门口，没有半点要离开的迹象。
洗衣服这种事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偏偏郑可畏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家里的衣服，都是言哥洗吗？”
戴言嗯了一声，手上利落地搓洗。
“嚓嚓嚓、嚓嚓嚓嚓……”
简直和办公室里那个一潭死水般的老兔子判若两人。
郑可畏又问：“那玩意儿的也是？这么惯着？”
戴言不明白为什么郑可畏总对赵韩的事这样感兴趣，他跟赵韩那段时间，若不是后来知道这些事，其实也就是普通的过日子，和他当年父辈并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要洗的……”
道理郑可畏是懂的，但他偏要较这个劲，“连内裤都是？”
挺正常的事情，被郑可畏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还越发隐私，实在令人不舒坦。
戴言没吭声。
郑可畏往里迈了两步，透过镜子看了看他，老兔子又露出了和那次在卧室里相似的神情，他眨了眨眼，挂上点儿示好的笑：“生气啦？”
他倒不是想怎么着老兔子，就是一想到老兔子以前这么伺候过赵韩，他心里头就莫名有些不痛快。
一年呢！
一年这人都没看出赵韩是个鸭子！还鞍前马后地给他洗衣服做饭！
连内裤都总要老兔子洗，赵韩是他妈手断了吗！一个县城里爬出来卖的，装什么大少爷不沾阳春水呢！
郑可畏撇了撇嘴。
他这个人虽然玩心重，但占有欲也强，他们圈儿里有不少喜欢换着伴儿玩，郑可畏接受不来，三令五申身边的几个不准在外面勾三搭四。
老兔子既然跟他一块儿，不管是为了什么，乐不乐意，那也成了他的兔子，以前欺负过的，他也得看心情翻旧账。
戴言没看他，将衣服拧干，苦笑道：“我气什么。”
郑可畏说你该气。
戴言抖开衣服，拿了衣架挂在一旁，“可能郑……可畏你从小生活环境跟我们不一样，他平时不在家的时候多，赚的钱也确实比我多，虽然也没怎么花在我身上，”他抿了下嘴唇，“但既然两个人在一起，计较这些就太没意思了。”
“我那时候做了，是因为我觉得我承受得来。”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就算……当时没那么清楚，现在也清楚了。”
郑可畏瞪着眼看他。
戴言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不正对着郑可畏的时候，有些话还是好说出口一些：“关于赵韩，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问题……还是求您别问那么直白，可以吗？”
他这番话在郑可畏耳朵里就四个字：少管闲事。
戴言极少这样说话，他连要求别人做什么都不曾有过几次，更别说对方还是郑可畏。他自知这些话得触郑可畏霉头，紧接着又安抚他：“要不……可畏你这衣服，我也顺手帮你洗了？”
郑可畏昨晚半夜才回，换下的衣服还丢在篮子里，有外衣，也有袜子跟内裤。
郑可畏一半还被老兔子突然大起来的胆子气得七窍生烟，另一半又有点动摇。自己刚才还在心里挤兑赵韩那狗玩意儿，现在又想做跟他一样的事儿。
不对。
赵韩跟老兔子是恋人……前恋人关系，那是平等交往。老兔子现在有求于自己，四十万呢，顺手帮自己洗下衣服怎么了！
郑可畏迅速给自己理顺了气儿。
“洗吧。”
戴言答应一声，从脏衣篮里捞衣服。
郑可畏看着自己那内裤滚落下来，一把抓起丢回篮子里。
“内裤不用你洗，袜子也不用，我自己来。”
他手可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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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可畏：老兔子我的！我的！谁也不准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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