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言毫无悬念地妥协了，尽管他良心不是很痛，至少比不过他的腰跟屁股。
午后戴言想回家，郑可畏留他留不住，只得站在门口陪他等电梯，嘴里念：“搬过来挺好，什么都方便。没什么要准备的，我这儿都有。”
电梯无声地降下来，戴言往腰后摸摸拽拽，“我……我先走了。”
郑可畏略一点头：“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戴言手已经摁上了关门的按钮，他留给郑可畏一张正要说话的脸，下一秒就成了两扇冰凉的金属门。
郑可畏对着模糊不清的倒影耸了下肩，转身进屋。
电梯门后，戴言茫然地一歪身子，靠在厢壁上。
今天天气不错，大片的云铺散在天空中，不像前些日子热得让人心燥，戴言走得并不急，小区内的花草树木全都有介绍的木牌儿，他原本就喜欢侍弄这些，走几步便停下来慢慢地读上面的字。
一名穿着制服的保安路过，多看了他一眼，笑着喊他：“戴先生！”
戴言一回头，是之前那个门卫。
“今天该我巡逻——您来找郑先生？”
门卫其实有些好奇这个人，别说这小区里住的有钱人了，头一回见的时候，普通水准都还要往下走，但是看起来跟郑先生还挺熟，难不成是郑先生的远房亲戚？
也是戴言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很好说话的样子，他才敢过来搭话。
戴言却恍了个神，有几秒钟他似乎不知道在说什么，本能地应付着说：“啊？啊是，那个，我……我刚出来。”
门卫没说两句话，被他同事叫走了。
戴言看着他离开，拳头一松，里面湿漉漉的，抬起来能看见一层薄汗。他张着手，自己给吹了吹，吹了两下轻的，又觉得心烦意乱，鼓起腮帮子吹了口狠的。
好些了。
说来算他倒霉，这个门卫正巧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门卫说赵韩的话戴言还记得，连那语气跟表情他都能回想起来。
“就是给人玩儿的。”
郑可畏对他到底有几分真不说，就算他俩确实踏踏实实在一块儿，他也不可能到处张扬。那门卫能看出来赵韩，时间久了，未必就看不出自己和郑可畏有那种关系。
那又会怎么说他？也是给人玩儿的吗？
戴言看起来怂，但怕的东西并不太多。他不怕虫不怕水，也不恐高，一个人走夜路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擅长也不愿和人打交道。上中学有篇课文叫《套中人》，那时候的戴言比现在还要阴沉，那篇课文他反反复复看了一学期，恨不得照样子也把自己给装起来。
他怕什么？他怕人言。
小时候姥姥带他，常同他说起她以前默默喜欢了很久的一个人，就是因为无端生出丑闻，自辩不清，最后在他们学校操场上自杀了。
“人言可畏啊。”姥姥叹息，语调苍凉。
戴言最怕这个。
又到了周一例会，郑可畏坐在戴言旁边，老兔子又是那一身布袋子衣裳。一个组长在上面做总结，郑可畏一耳朵听着，手在笔记本上写了行字，推给老兔子看。
“什么时候再来我家？”
戴言看了两秒，热度一点点爬上耳根，也不说话，在下面写：“都行。”
郑可畏一扫眼，眼角眉梢都是笑。
“那就今晚。”
戴言慌慌张张地接：“今晚不行，我要加班。”
何止今晚，他得加一周的班，进度飞快也得加到周三。
郑可畏把笔一丢，闲散地往后靠，收敛着舒展了一下腰背。戴言看他丢笔，还当是没顺他的意，惹得他不高兴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抠住笔上的一块胶皮，指甲嵌进去，挤得肉钝痛。
就在这时，他大腿上挨人摸了一下。
从腿根，到膝盖。
被碰过的地方像有微小的电流通过，立即细细密密地一阵麻。戴言的笔一下子戳在本子上，划出一道尖锐的折线。
“！”
郑可畏却小声说：“注意听。”
此刻已经换成罗汉成在说话：“……这周工作就这样，没问题的话咱们就过了。”
“会议结束之前，我再跟大家说个好消息。”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这次团建，公司会有部分补助，资金充足，”罗汉成脸上绽出笑容，“我觉得可以去外市，咱们这离荷州不远，去了到海边也不错。”
“当然，如果有更好的建议和想法，现在也可以提出来。”
包吃包住，不冷不热，上司又发话了，傻子才不乐意。
“那就定在九月第二个周末，大家注意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到时候我们统一出发，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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