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然再次睁眼时，入眼的是一片昏暗。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渐渐清醒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转头看见牧九点着一盏暖黄色灯光的小台灯在继续工作。
牧九听见动静，转头看向他，温声问道：“你醒了？”
“呃……我睡了多久啊？”
牧九抬手看了看表，道：“现在是快七点钟，大概五个小时吧。”
顾宜然用力一拍脑门，道：“我这个憨批，怎么睡得跟头猪似的……牧医生还没下班吗？”
“看你睡得香，之前听你说要请我喝酒，想着你应该没什么急事，正好有些文件还要处理，不着急下班，就没叫你。”牧九解释。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啊，吃饭了吗？”
“还没有。”
顾宜然站起身，笑道：“走，酒就不喝了，正好请你吃饭。”
牧九亲自驾车，按照顾宜然给的定位开到了一个小巷口。
二人来到了一家炒菜馆。
“因为你说你没有忌口，我就带你来我最常来的餐馆啦，这里虽然偏僻，但是老板和老板娘人都很好，而且卫生安全，菜量大价格还便宜。”顾宜然一边领着牧九就走到他最常坐的位置，一边说道。
牧九有轻微的洁癖，但这家店规模虽小，但装饰温馨，布置整洁，不会让他觉得有任何的不舒服。
微胖的老板娘看见顾宜然，一脸笑意的拿着菜单走上来，道：“小顾好久没来了啊，前两天小月还和我念叨你呢。”
“张姨，我这不是半个多月前脑袋给人砸了吗，休息了几天，这不想念您的手艺了就来了吗？”
老板娘大惊：“哎哟，这是怎么啦，怎么好端端地让人给砸了呀？”
“唉，早没事了，路上见义勇为了一次，疤都快掉了。”
“你可别吹牛了，我还不知道你，看见有人要打架早就跑远远的了，铁定是你自个儿脚滑给磕的，今天带了朋友来，吃些什么？”
“呃……糖醋排骨，水煮鱼，红烧狮子头，还要一个鱼香茄子和酸辣土豆丝，再加一个白灼虾，汤的话就三鲜吧”然后转头问牧九：“看看菜单，还有想吃的吗？”
“不用，已经够了。”
上菜速度很快，色香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好，不过张姨了解他的口味，好几道菜上铺了一层红油，空气中尽是辣味。
牧九挑了挑眉，问：“吃这么辣的，你头上的伤口好全了吗？”
“没事儿没事儿，早就好了，来，”顾宜然把筷子递给他，“可馋死我了……”
牧九中午没吃多少，又过了饭点，这会儿的确饿了，但他从小家教很严，做什么都很斯文，连剥虾都是不紧不慢的，颇有风度。
顾宜然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长得还真是好看；身材好，穿白大褂的也能穿出一股禁欲精英范儿来；听早上的那个医生说，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发展潜能无限。
命运总是会特别眷顾某个幸运儿，有人连吃个虾都能给他吃出魏晋士子吃酒作诗的风雅味道。
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牧九抬头，见他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虾不放，眼神里还有点不甘和……渴望？
他剥好的虾递到他的碗里，试探地问：“喜欢吃虾？”
顾宜然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偷看别人被抓包了，他脸皮就是再厚此刻也有点挂不住了。
“我不是，我没有，呃……那个我咳咳咳，咳。”他一激动，给呛到了。
吃辣的时候给呛到，这种滋味不言而喻，
牧九量忙给他倒了杯水，顺便递了张纸巾给他，顾宜然喝口水缓了缓，道：“不好意思，我，我就是喜欢吃虾，那个，营养充足呵呵……”
牧九笑了笑，接下来的时间，特意不碰那道白灼虾，把它全部留给对面人。
顾宜然含泪吃下一整盘的虾。
打落牙齿血吞的滋味居然是这样，他彻底懂了。
吃完一顿饭，差不多是九点半，牧九想送顾宜然回家，被拒绝了。
“我家就在这附近，走小道的话二十来分钟就到了，驾车还要绕一大段呢，你直接回去吧。”
“那我走了，再见。”
“好嘞好嘞，有缘自会再见啊，拜拜！”顾宜然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近了小巷子里。
牧九见他的背影渐渐渺小，转身回到车上，开导航直接回家。
有缘再见，谈何容易呢？
牧九从事精神研究多年，见过太多极端的案例，他隐隐有些担心。
这样爽朗自在的一个人，在他身上似乎找不出任何痛苦的踪影。但是……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预约了今天的心理咨询，只希望他是真的没有痛苦。
牧九回到家中，见到公寓里的灯是亮着的。
对了，今天周五，牧简从寄宿学校回来了。
一进门，那小孩儿果然坐在客厅低着头，听见声音，抬头怯怯地说：“哥，你回来啦？”
“嗯。”牧九扔下外套，走到厨房去倒水。
听到牧九毫无波动的一句话，牧简心里更慌了，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牧九转头，微微皱眉，问：“有事？”
牧简最怕这位大哥了，他心有戚戚，狠了狠心，道：“那个……哥，老师让你周一的时候去一趟学校。”
牧九眯起眼睛，问：“你又犯了什么事？”
“我，我就是不想待在那个学校了，我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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