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快开始了，校门外还逗留着些在买早餐的学生。这是一个与平常无异的早晨。
忽而，一声巨响，引得人群轰动。
“谭叔，谭叔，你去看看外面，有人闹事！”冯思凡抓着书包带子，跑到门卫室还有些气喘。
保安谭队长听到女孩子急匆匆地喊人，连忙过去看。
围了一群学生，谭队长吼了两句快上课了，要把学生赶进校门。见他表情严肃，学生一窝蜂散，只不过一步三回头，心思还全在这事上，甚至还有留下来看热闹的。
“再不进去就关校门，叫家长领回去！”
听到这话，那些人才迈脚。
冯思凡心中焦急，央求道：“谭叔，我认识这位阿姨，待会儿留下来帮她一起收拾下，我会自己和班主任说的。”
谭队见她乖巧，便作罢。刚在上厕所的另一位保安也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地上一片狼藉，早餐摊子翻倒在地，用来装食材调料的锅碗瓢盆滚了一地，油盐酱醋还在顺着地面流动，空气里弥散着食物的香味，仿佛还是热腾腾的。
两个青年男子气冲冲地站在摊子前，刚被旁边摊子上的中年老板拉住。
矮个男人甩开老板的手，上下打量了保安一眼，看到人穿的黑色制服便知道是什么身份了。他傲慢地卷起袖子：“怎么，你们还管这校门外的事啊？”
谭队不是没见过这样像无赖痞子的人，只道：“有什么事好说，你们在校门口动静已经影响到了学生。”
另一个男人手里还端着一碗面，伸出来给谭队看：“你看这女的卖的面一点也不干净，恶心死了，你自己看看能吃吗？我们这是给你们的学生上节课，不要被这种黑心商家欺骗了。”
出锅很久，面已经黏成一团了，上头伏着一只黑色的虫子，已经没有生命痕迹，头顶的两根须软软垂在面上，看起来让人反胃。
谭队一看便知发生何事。这两个男人来买面吃，花钱却买了这样一份不干净的面，气得把女人的摊子踢翻了。
郭秀站在后面，身上被波及，湿了一大片，她被所有人盯着，狼狈至极。听到男人的污蔑，只说：“我没有。”
“你看她都说不出话了，肯定是心虚。保安大哥啊，我也是为学生好，这样的就不要让她再来卖早餐了，毒死了孩子可不好。我也不要她赔什么精神损失费，今天就纯当倒霉。”男人看了看四周的人，“大家都散了吧。”
这人口口声声为学生好，话却是极尽刻薄。
谭队正准备说什么，忽听得女人吼道：“我说我没有！你们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郭秀身躯瘦小，脸上没有什么肉，平时一副笑脸，眉梢眼角都是温和。她此刻突然放大声音，露出脾气，透着一丝违和感，叫人意外。
冯思凡被早自习的铃声敲回了注意力，看到郭秀脸上崩溃的表情，像是支撑不住要倒下去似的，便立马过去扶着她。安抚道：“阿姨，别急，别急。”
“疯女人。”两个男人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种事压根就不好管。看双方样子，他私心认为是那俩人故意找事，可没有证据能说明什么呢？谭队喊旁人一起，帮郭秀扶起了摊子。
郭秀面容憔悴，从刚才的愤怒中恢复过来：“对不起。”
谭队此刻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升起一股同情：“不要把他们这种人的话放在心上。”
“我以后不会再来校门口卖早餐了。”郭秀垂眼。
冯思凡眼睛湿润起来：“为什么啊？阿姨你做的早餐很好吃啊，不要因为这种人就……”
郭秀摇摇头，朝她笑了笑，笑容尽带疲惫：“你进去上课吧，别耽误了学习。”
冯思凡低头抹掉眼角的湿润，不经意间看到郭秀的手上红了一大片，急道：“阿姨，你去医院看下吧，他们刚才踢摊子的时候，你是不是被热水烫到了？”
那是滚烫的水，揭开锅就会有热气涌出来，被溅到可知有多痛。
谭队见这女孩子热心，又觉郭秀遭此一事可怜，便道：“你哪个班的？先进去上课，这之后的事我们来弄。”
郭秀也让她进去，忽而想起什么，拉住她：“你是个好女孩，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儿子。”
冯思凡只觉得刚忍下去的泪意好像又有复发之势：“我不会的。”
我怎么敢说呢。
陈茶下了早自习就听到班里在讨论这件事，说外头有两个男的买到的早餐不干净在找老板麻烦。
他心中不宁地过了一上午。
午休时间陈茶没有睡，握着笔在做题目。
路盛星中途醒了一次，把手缩进袖子里准备继续睡，转头就看见了他认真的侧脸。陈茶的侧脸每一处都透着清秀，润得像江南三月的烟雨，像沁入宣纸晕开的水墨。此时那眉头紧皱，似突兀一笔，放在那张脸上叫人跟着悬起了心。
“上厕所去吗？”路盛星凑近了说道。
陈茶望过去，眼中露出紧绷着的情绪，表情像是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路盛星又说了一遍。
陈茶跟着他出去。
“怎么了？”
“能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
两人进了厕所同时说道。
路盛星把手机递给他，转而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陈茶按下了熟记于心的号码，看着屏幕上那串数字，顿了几秒才拨通。一声一声的“嘟”让人心烦意乱，他想听到郭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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