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也是半月一次的劳动课，除了高三学生留在教室学习，其余同学像撒了欢似的，校园里尤其热闹。
今天的劳动任务没有陈茶的份，教室又不能待，也没得什么他能玩的，便拿着本书窝在田径场的角落里看书。这个位置极好，就是之前路盛星带他来看超级月亮的高处。现在没有人来，安静得很，而且从书上一抬眼就能看到打篮球的路盛星。穿着件黑色薄卫衣，行动之间，恣意率性。
他的校服脱了下来，此刻正在陈茶怀里。陈茶坐在地上，膝盖上搭着校服，垂眼看书。
路盛星的手机震动了很久，陈茶犹豫一阵的功夫，震动便停止了，倒让他松了口气。过了两分钟，电话又来了，大有这边不接对方就会一直等着的想法。
陈茶从他衣服兜里拿出手机，准备和人解释一句。看到屏幕上林子曦三个字，呆了几秒，忽而不知所措起来，不小心按了挂断键。他心里像是突然踩空了一下，没来由地闪过一丝慌张。陈茶去看路盛星，路盛星热了起来，抬手随意擦掉了额头的汗。
那边的林子曦没再打过来。陈茶把手机放回原处，盯着书出神。
像这种劳动课，大家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把教室收拾得干干净净，好留时间玩耍。二十分钟左右，教学楼就没人影了。
宋呈回教室拿饭卡，刚要从后门进去就碰上了冯思凡。
冯思凡从他们教室出来，没想到会有人，睁大了眼睛，像是被吓到了。
宋呈比她高了不少，探究着她的神情。这女孩子仍然扎着马尾，柔顺的头发用小灰兔发箍绑在一起，他看着便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头发扫在衣服上的感觉，鼻间好像滑过一丝浅淡的香味。
“是你啊？”宋呈半垂着眼看她。对方的惊慌从眼里流露，面上甚至有些发红，像只兔子，宋呈的视线再次移到她的发箍上，不由如此想到。自己有这么吓人吗？他好奇起来。
冯思凡反应过来，想他并没有看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平静下来，抬头看了看宋呈，觉得这人面生：“我认识你？”
宋呈挑眉，突然觉得不爽。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抬手勾了女孩子的头发闻了下：“你那天踩到我，还用这马尾甩了我，这就不记得了？”
冯思凡退后一步，对他这种无礼行为感到生气：“你干什么？”
“没什么，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踩我那人。”宋呈欣赏着她的表情，“香气一模一样，就是你了。”
冯思凡回想他说的事情，忽而想起那天晚上回教室好像确实踩到了谁。她不喜欢被这人盯着，感觉自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猎物，这人的话也让她有点害怕。为了摆脱这种不适感，她选择道歉：“对不起，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先走了。”
宋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等她话音刚落就说道：“就这样？”
冯思凡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真好看穿，宋呈想，不禁觉得有趣：“说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事情的话，那世界和平就不需要人维护了。”
冯思凡深吸一口气：“那你要我怎么办？”
宋呈翻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把手机递过去：“***给我。”
冯思凡没接，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我不玩这个。”
宋呈看着她，晃了晃手机，并没相信她的话：“嗯？”
冯思凡咬着牙，拿了他的手机把自己的***输进去，然后塞他手里：“我可以走了吗？”
宋呈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把申请页面给她看，对她微微一笑：“回去记得同意。”
冯思凡转身下了楼梯，宋呈进教室翻出了饭卡，眼睛一眯。冯思凡刚刚是从他们班教室出来的，里面没有人，那她在干嘛？
身边传来一股热气，路盛星随着陈茶坐在地上，身体微微后仰，手肘抵在了上面一层阶梯上。
陈茶转头看他：“好受点没？”
路盛星微愣片刻。他前两天请假，原因没和任何人说，今天下午刚回来，陈茶竟然看出他心情不佳。他没问什么，路盛星却愿意多说两句。
“我奶奶是曲大中文系的教授，一个喜欢养花的老太太，印象中一直挺健康的。”路盛星看着田径场踢足球的学生，有人进了一个球之后，蹦得老高，大声欢呼，“前天过去，老太太已经不大认得我了。我大伯母一遍遍问我奶奶认不认识我，瞧见她傻愣愣地盯着我笑，也笑得比谁都开心，像逗孩子似的。那种感受不好说，总之不算好。”
陈茶大概能懂那种时间流逝，双手无法握住的无奈感。
“你是不是总会去曲阳看她？”陈茶问道，“还记得哪些有趣的事吗？”
自他有记忆以来，老太太就是一副慈祥面目。有关她的画面太多了：幼时牵着他走在曲大的校园里，那双温暖有力的手抹掉他跑动时出的热汗；带他去花卉市场挑选花种，给他介绍花名和花语；和他坐在前排听姑姑的音乐会，叫他去给姑姑献花；带他去拜访朋友，撒手让他在田埂上奔跑在荷塘里摘莲蓬，一身脏泥也无妨……老太太不同于其他人，父母将他套在格子里长大，她却不管不顾带他到处撒野。
陈茶简单的一个问题就牵连出他的一段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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