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日子可以用纸醉金迷来形容。
晚上不是去喝酒，就是去上网，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在干嘛，反正就是混日子，废人一样。
房间里的霉味经久不散，窗子口正对着楼梯，上下楼的脚步声贯彻于耳。
房间里漆黑一团，待得人压抑，手机按开也才下午三点，角落里挂着几坨腊肉，一旁还摆着一地的大蒜，更不提那一堆破旧的衣服，这些味道混合一起，形容成垃圾堆也不为过。
这里是他们的卧室，要不是摆放着两张木板床的话，说杂物间都有人信。
床单被套是以前陈情在的时候用的，算一算年头怕有十年之久，即使洗得再干净，也看得出来破旧。
马嚟的床在窗边，马小米在门边，中间只有一个布衣柜挡住，黑暗中，马小米偷偷裹紧的被子防止露出一点光线，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不停。
在被子里捂得久了，屏幕上都是汗，一边忐忑的等待对面回复消息，一边竖起耳朵听马嚟的动静。
明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和对联，年味十足又其乐融融。
除了马嚟家。
前几天马嚟和马天龙吵架，吵架原因记不清了，马天龙踢开他房间门时他正在睡梦中，马天龙说话一直很难听，不过马嚟没理他，任凭他发泄。
直到马天龙说，你那个没出息的妈时，马嚟爆发了。
马天龙一米六几的身高，被站起来的马嚟俯视时他才感受到，这个儿子长大了。
马天龙一缩头，眯着眼睛问，“你想打你老子？”
马嚟嗤笑，“不敢。”
马天龙放下举起的手，脸上一阵青白，可能想挽回刚才丢失的父亲尊严，转身一脚踹翻门背后的行李箱，恶声道：“你那个破书不想读就早点说，别怪我没警告你，你现在用的是谁的钱。”
马天龙走后，马嚟再也睡不着了。
昨晚玩到四点喝了点酒，回到家小心翼翼的怕吵到马小米。
客厅里，电视声音有些吵闹，女人目不斜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仿佛刚才的争吵一丝一毫都没影响到她，马嚟斜睨了她一眼，砰地一声关上厕所门。
这女人不简单，有两幅面孔，或许不止。
在马天龙面前是一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后妈，在马天龙背后是一个冷漠无情成天摆脸色的女人。
这女的嘴厉害得不得了，闹起来收拾不了，马嚟懒得拆穿她，没必要，也没意思。
和马天龙吵完架，这个除夕就注定不会安稳，就像是悬在油锅边的蚂蚁，被一脚踢了下去。
只是马嚟没想到，是如此的不安稳。
即使再怎么不和睦，年夜饭也还是要吃的，马嚟挑挑拣拣，也没夹到喜欢的菜，倒是往小米碗里添了不少火腿肠。
马天龙喝了一杯白酒，脸色泛红，那女人坐在他旁边，双手油腻腻的剥着虾壳，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你少喝点。”
“没事，今天高兴！”看得出来马天龙是真的高兴，也不知道他高兴什么，不就是一个除夕而已。
等收了餐桌，马天龙拉着那女人的手，仿佛有大事宣布一般把他和马小米叫住。
“今天是除夕，新的一年祝咱们家和和睦睦，幸福平安！”
他兴奋地说完，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马小米板着脸低头抠桌边的泛黄的流苏，马嚟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联欢晚会，津津有味。
“这个美好的日子，和你们宣布一件喜讯，”马天龙仿佛有点紧张，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你们有弟弟了！”声音里的喜悦挡也挡不住。
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脑子嗡嗡作响，电视里小品的欢笑声忽然听不见，马嚟抬头紧紧盯着他，“你说什么？”
马天龙愣了一下，心情好到忽视了他的语气，重复道：“你们有弟弟了。”
马嚟忽地站了起来，双眼紧盯着他，马天龙被他的眼神唬住，不满他的反应，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坐下！”
马嚟眼眶发热，“你多大年纪了，为什么还要生一个，是怕我不养你？还是怕我养不起你？！！”
马天龙没想到他会哭，其实从小到大，马嚟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泪水顺着他白皙的脸庞流下，打湿了白色的衣领，一个大男孩哭得委屈，哭得撕心裂肺，马天龙愣住了，一旁的马小米也跟着呜呜的哭，表面欢乐的除夕，瞬间破解。
又突然懂了女人之前的肆无忌惮，原来是有了后盾。
“你，为什么要生……”
他声音带着哽咽，一遍一遍问着自己的父亲，马天龙也红了眼睛，“不生……我和你阿姨怎么走下去……”
马嚟任由眼泪流下，弓着背不看他，那女人却突然哭了起来，“没关系的，这个孩子可以不生，明天我就去把他打掉。”
马嚟抬头狠睨着她，“那你去啊。”
女人被他吓到，在马天龙背后瑟缩了一下。
马天龙不悦，“这个孩子必须生。”
马嚟死死盯着他，“好，你生。”
他转身砰地踢开一旁挡道的凳子，推开门狠狠甩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廊里漆黑一片，马小米的哭声，那女人的呜咽声统统被甩到脑后。
街上热闹无比，炮竹声，小孩的欢呼声，喜庆的音乐声和刚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马嚟蹲在河边，蹲累了就索性坐到地上，也不在乎裤子是否会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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